镇国公夫人慕容雨将黑斗篷的帽子一摘,取出珞红在凤仪宫门口塞给她的令牌。
“替皇后娘娘审问潘氏几句,尔等还不空出个审讯室?”
大理寺卿一见那令牌,又听慕容雨如此说,早听他家主子提及慕容雨换子一事,生怕慕容雨是来救女的,含笑应下,表面上命手下狱吏空出个审讯室,却是最简陋的那间,四面墙没有一扇窗,唯有一道木门。
他命人严防死守,若是慕容雨敢带人劫狱,他便命狱卒一把火将慕容雨和潘婷烧死在里面,再将狱卒暗中杀了灭口。
便是他家主子问责于他,他将错都推到慕容雨头上,只说慕容雨想救潘婷未果,一把火烧了地牢的审讯室,母女二人被烧死在里面。
心中打定了主意,大理寺卿仍然在隔壁的审讯室,暗暗偷听慕容雨同潘婷说些什么,好将有用的信息禀告了他家主子,待他家主子他日称帝,那他也是有功之臣,封侯封伯,总会有些个好处的。
“母亲……母亲救我……”潘婷爬到慕容雨的脚下。
慕容雨眼眶蓄着的泪顿时落下,伸手扶起潘婷。
潘婷本以为镇国公夫人慕容雨会安慰她,没想到,慕容雨挥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训斥道:“我为了昔年之错,生怕你在关南侯府受了委屈,无论是你的首饰还是日常所需,都给你置办最好的,却不想娇惯出你行恶之心。
九公主殿下到底也有血脉之亲,虽不是亲姐妹,也是你的表妹,你明知女子的清白名誉是何等重要,为何要如此去做?”
被掌掴摔在地上的潘婷愣了愣,听罢慕容雨的话,陡然疯笑了起来。
片刻后,她冷眼看向慕容雨道:“母亲将自己标榜的如此好,成日里宿在雅倌,怎知我在关南侯府,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
你给我置办首饰,你给我添置日常所需,不过是弥补你当年的过错罢了。
在我生病之时,母亲可曾给我喂过一口药?年幼时因怕雷声的我,母亲可曾有一夜相伴安抚我?……”
“你……”慕容雨闻言怒指着潘婷,却是无言以驳。
“呵呵……”潘婷撑着地站起身,笑道:“她是我表妹?她在宫中受圣上和皇后娘娘的百般宠爱,便是妃嫔见了她,都要给她行礼问安。
她成日将脖颈昂到天上去了,可有一日将我当成她的表姐?明明知道我与谢慕哥哥有姻亲,她还整日缠着谢慕哥哥,原本说好待谢慕哥哥及冠之后,便让我嫁入镇国公府。
可他及冠之后,又说未有一官半职,让我再等两载,好不容易等到谢慕哥哥当上大理寺少卿,就因为九公主殿下心悦于他,圣上迟迟不下赐婚圣旨,我就这么平白无故被耽误了婚嫁之龄。”
潘婷捋着垂落在肩侧的头发,苦涩而笑,“等到我早已过了婚嫁之龄,母亲可知我已二十?等来了谢慕哥哥亲自来关南侯府与我退亲。”
说着,潘婷的眸光突然阴沉冷凝,转首看向镇国公夫人慕容雨。
“她九公主殿下什么没有?为何要抢我的夫婿?霸占了我和谢慕哥哥成亲的府邸。
怎么,难道我不该恨她吗?她的清白名誉?那我的呢?谢慕和我退亲时,可曾想过我的清白名誉?
若她不娶我,试问京中达官贵族之子还有谁愿意娶我这么个老姑娘?母亲你告诉我!”
慕容雨这才恍然,是啊,潘婷和谢慕是同年同日的生辰,潘婷虽然嘴上喊谢慕哥哥,事实上潘婷比谢慕还要早出生半炷香。
心中自责,慕容雨上前想将潘婷抱在怀里,暗想自己方才那一巴掌是她之过,毕竟这个亲生女儿,她一日未曾养,陪伴更是没有,竟然连自己女儿的年岁都会忘。
不想潘婷朝后倒退一步,冷冷问道:“这一切并非是我的错,如果当年母亲没有换子,我也不必非谢慕不嫁,不是吗?”
慕容雨攥紧拳头,垂下眼帘,好半晌才道:“是我这个母亲之错!”
“能让母亲低下高贵的头颅,看来是我难逃一死了吧。”潘婷的眸光一暗,说道:“既然母亲知道错了,那便由母亲替我受死吧,也算弥补这些年亏欠我的抚育之情。”
慕容雨没想到她的亲生女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思及往日那个温婉可人的潘婷与今日截然不同,才知道,潘婷这些年在她面前装柔弱,扮可怜了许多年。
刚张嘴欲言,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大吼,“来人……来人,有人劫狱……”
原本这是珞红和慕容雨私下定的暗号,只要说有人劫狱,便是让慕容雨尽快离开大理寺地牢。
没想到大理寺卿当了真,立刻命身后的狱卒取了火把,放火烧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