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玦在握破迷障,血月将临影幢幢。
归途岂容宵小阻,孤光一缕照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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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依旧弥漫在幽深的洞穴之外,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吹拂着,让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的沈青临和阮白釉精神为之一振,却也带来了刺骨的寒意。他们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汗水与尘土,甚至来不及处理身上细小的伤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祭坛,必须尽快赶回祭坛!
“幽湖之心”被沈青临小心地贴身收藏,那温润的玉珏隔着衣物传来丝丝凉意,仿佛在提醒着他们时间的紧迫。他看了一眼阮白釉,她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还能坚持吗?”沈青临的声音有些沙哑,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和剧烈活动,让他的体力也消耗巨大。
阮白釉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喘息:“放心,我没事。我们快走,不能让他们得逞!”她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那些一直潜藏在暗处,觊觎着“幽湖之心”,并试图完成那邪恶血月仪式的神秘组织。
两人不再多言,辨明了方向,便一头扎进了雾港市那迷宫般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此时已是深夜,平日里喧嚣的街市早已沉寂,只有昏黄的路灯在浓雾中投下朦胧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
雾港市的夜晚,总是带着一种独特的诡谲氛围。老式洋房的雕花窗棂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与远处摩天大楼闪烁的霓虹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光怪陆离的景象。湿滑的青石板路面反射着幽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海水气息。
他们选择的路径尽量避开了主干道,专挑那些狭窄、曲折的小巷穿行。这些巷弄是雾港市的脉络,连接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也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在他们穿过一条尤其阴暗的窄巷,即将拐入一条相对宽阔的街道时,沈青临的脚步猛地一顿,他一把将阮白釉拉到自己身后,眼神锐利地扫向巷口。
“什么人?”他低喝道,声音不大,却充满了穿透力。
巷口的浓雾中,几道黑影缓缓浮现。他们身着统一的深色劲装,脸上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面具的纹路扭曲,只露出两只闪烁着寒光的眼睛,如同黑夜中的饿狼。为首一人身材魁梧,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冷芒。
“呵呵,沈法医,阮小姐,我们等候多时了。”为首那人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像是砂纸摩擦过金属,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幽湖之心’,交出来吧,或许还能给你们一个痛快。”
沈青临的眼神冷冽如冰,疲惫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瞬间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度集中的警觉。“想要?那就自己来拿!”
话音未落,他已然动了。他的动作迅捷如电,丝毫看不出之前的疲惫。他没有武器,但他的双手就是最致命的武器。他那双平日里握手术刀的手,此刻却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与速度。
一名戴着青铜面具的敌人从侧面扑来,手中的短匕直刺沈青临的肋下。沈青临不闪不避,左手如铁钳般精准地抓住了对方持匕的手腕,猛地一错一带,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闷哼,那人的手腕已然脱臼,短匕当啷落地。紧接着,沈青临右拳闪电般击出,正中对方的面具。
“砰!”青铜面具应声凹陷下去,那人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阮白釉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第一个敌人便已失去了战斗力。她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战斗开始了。她紧紧握住了从洞穴中带出的一根尖锐石笋,虽然这东西在真正的战斗中作用有限,但至少能给她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找死!”为首的弯刀客怒喝一声,手中弯刀化作一道寒光,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劈沈青临面门。
沈青临不退反进,身形微微一矮,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锋,同时欺身而上,手肘狠狠地撞向对方的胸口。那弯刀客显然也是个中好手,反应极快,左手格挡,同时弯刀回撤横扫,逼得沈青临不得不后退半步。
其余几名面具人也同时发起了攻击,他们配合默契,招式狠辣,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一时间,狭窄的巷弄中拳风呼啸,金属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阮白釉的心脏狂跳,手心渗出了冷汗,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近身搏斗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贸然上去只会给沈青临添乱。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以及这些面具人的行动模式。
她注意到,这些面具人虽然攻势凶猛,但他们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沈青临身上,显然认为他是最大的威胁。而且,他们似乎对“幽湖之心”志在必得,攻击时隐隐留有余地,似乎不想误伤到可能藏有玉珏的部位。
“沈青临,小心他们的配合!他们似乎有某种合击的阵法!”阮白釉急声提醒道。她对古籍阵法略有涉猎,虽然看不出这些人的具体路数,但能感觉到他们行动之间隐隐的联系。
沈青临闻言,心中一动。他确实感觉到对方的攻击虽然看似散乱,但总能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从最刁钻的角度攻来,让他应付得颇为吃力。他的医术让他对人体构造了如指掌,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攻击对方的薄弱环节,穴位、关节,都是他的目标。转瞬间,又有两名面具人被他击中要害,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然而,对方人数众多,而且悍不畏死。为首的弯刀客更是难缠,他的刀法诡异刁钻,每一刀都攻向沈青临的必救之处。
激战中,一名面具人瞅准空隙,绕到了沈青临的身后,手中短刀无声无息地刺向他的后心。
“小心后面!”阮白釉尖叫出声,情急之下,她将手中的石笋奋力掷出。
石笋虽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但那破空之声却让偷袭者微微一顿。就在这刹那的迟滞,沈青临猛地一个旋身,避开了致命一击,同时一记鞭腿扫向那人的下盘。
“噗通!”偷袭者应声倒地。
但沈青临也因为这个动作,露出了一个破绽。弯刀客眼中寒光一闪,弯刀如毒蛇出洞,直取沈青临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阮白釉突然大喊一声:“你们看那是什么!”她手指着巷子深处,那里似乎有一道微弱的红光闪过。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让包括弯刀客在内的所有面具人都下意识地向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只在瞬息之间。就是这短暂的失神,给了沈青临绝佳的机会。
他身体猛地向下一沉,避开弯刀,同时右脚如同毒龙出水,狠狠地踢在了弯刀客的膝盖上。
“咔!”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弯刀客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身体失去平衡,单膝跪倒在地。沈青临毫不留情,手掌化刀,一记手刀劈在他的颈侧。弯刀客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终于不甘地倒了下去。
首领被制服,剩下的几名面具人攻势明显一滞,眼中露出了惊惧之色。
“走!”沈青临低喝一声,拉起阮白釉,不再恋战,转身向巷子另一头冲去。
剩下的面具人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是追击还是先救助同伴。
沈青临和阮白釉不敢有丝毫停留,他们知道这只是第一波阻拦,后面肯定还会有更厉害的敌人。两人在迷雾笼罩的街巷中飞速穿行,沈青临凭借着对雾港市地形的熟悉,以及敏锐的直觉,不断变换着方向,试图甩掉可能存在的追踪者。
阮白釉紧紧跟着他,她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呼吸越来越急促,但她咬紧牙关,一步也不敢落下。她知道,一旦被缠住,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幽湖之心’。”阮白釉喘息着说道,“这些人,恐怕和之前在殡仪馆遇到的,以及威廉日记中提到的那个组织脱不了干系。”
沈青临点了点头,面色凝重:“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动。我们必须更快一点。”
前方的雾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重,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片高大的建筑轮廓,那里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隐藏在雾港市深处的古老祭坛。
就在他们以为暂时安全,可以稍稍喘口气的时候,前方街角处,数道身影再次出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一次,来人的数量更多,而且气息也更加强大。其中一人,身材异常高大,即使在浓雾中,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
“真是阴魂不散!”沈青临暗骂一声,将阮白釉护在身后,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知道,这一战,恐怕会更加艰难。
那高大的身影缓缓上前一步,发出低沉而沙哑的笑声:“沈法医,阮小姐,游戏该结束了。把‘幽湖之心’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他的手中,提着一柄巨大的黑色镰刀,镰刃在雾气中闪烁着不祥的寒光,仿佛能勾魂夺魄。
阮白釉看着那柄镰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认得这种武器,在一些关于诅咒的古老记载中,执行某种献祭仪式的使者,便会手持类似的镰刀。
“血月……血月仪式快要开始了……”她喃喃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沈青临握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迎向那高大的身影:“想要钥匙,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知道,这一刻,退无可退。为了阻止那邪恶的仪式,为了揭开骨瓷诅咒的真相,为了所有被牵连的无辜者,他必须战斗到底。
高大的镰刀客发出一声怪笑,黑色镰刀猛地扬起,带起一阵尖锐的呼啸,直劈而下!
沈青临和阮白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视死如归的决然。他们如同两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却爆发出惊人的意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从旁边的建筑屋顶传来:“欺负两个小辈,算什么本事?”
话音未落,数道银光如同流星般从天而降,精准地射向那些手持镰刀的神秘组织成员!
“叮叮当当!”一阵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几名靠前的组织成员猝不及防,纷纷中招,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
沈青临和阮白釉皆是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黑色紧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色面纱,只露出一双清亮眼眸的女子,如同黑夜中的精灵般,轻盈地落在他们身前。她手中握着两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刃身细长,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你们是什么人?”高大的镰刀客显然也没料到会半路杀出程咬金,声音中带着一丝警惕。
黑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杀意。
“先走!去祭坛!”她头也不回地对沈青临和阮白釉低喝道,声音清脆而果断。
沈青临和阮白釉虽然不知道这女子是谁,为何会出手相助,但眼下情况危急,容不得他们多想。
“多谢!”沈青临沉声道了句,拉起阮白釉,趁着敌人阵脚稍乱之际,从黑衣女子撕开的缺口处,向着祭坛的方向狂奔而去。
高大的镰刀客怒吼一声,想要追击,却被那黑衣女子缠住。她的身法极为诡异灵动,手中的双刃如同两道翻飞的蝴蝶,招招不离对方要害,一时间竟与那镰刀客斗得难分难解。
沈青临和阮白釉不敢回头,他们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终于,在穿过最后一条被浓雾笼罩的街道后,一座散发着古老而诡异气息的巨大圆形祭坛,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祭坛中央,血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与天空中那轮若隐若现的血月遥相呼应,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恶能量波动,正从祭坛中心弥漫开来。
仪式,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