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纱,轻柔地洒落在宁静的湖面,微风拂过,泛起粼粼波光。
“这些孩子都这个时候了怎地还没有回来呢?”言老太君缓缓蹲坐在那把陈旧却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竹椅上,目光越过湖面,遥望前方。
“老太君,都是年少之人,对这山山水水自然有些好奇。况且,有护卫家仆紧紧看着,断然是无妨的。”言老爷沉稳的走到老太君身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轻声安慰道。
“是呀,老太君,他们一定是觉得山中景色新奇好玩,这才乐不思蜀了。”曾姨娘莲步轻移,嘴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娇声接着言老爷的话茬。
言夫人在一旁,闻言只是轻轻瞥了曾姨娘一眼,而后不着痕迹地与身旁的陈嬷嬷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老太君,您看天边的霞光可真好看。”不知是谁轻轻说了一句,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天际。
他们在这湖岸,可以看到红色晚霞几乎盈满了整个天空,像是被大自然用最浓烈的色彩肆意泼洒,绚烂夺目。
“是啊,我都看了几十年了,依然看不厌倦。南州,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偶尔雨季也是为了滋润农作。
上天是公平的,活到我这个岁数,每日能向天看齐,已是莫大的福气。”老太君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淡然与豁达。
“真是羡慕老太君,可以如此闲情逸致。”曾姨娘不失时机地讨好道,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曾姨娘若是喜欢,不如,常驻于此陪伴老太君?”大夫人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语气轻柔得如同微风,可眼底那一丝促狭如流星般一闪而过。
曾姨娘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要笑不笑的模样有些滑稽:“呵呵,大夫人哪里的话,奴家怎地有如此福气,更何况,谁人不知老太君喜静,奴家要是来了,还不得扰了太君清静。老爷,您说是吧?”
曾姨娘一边说着,一边冲言老爷眨了眨眼睛,那妩媚风情的眸子仿佛藏着万千情思,惹得言老爷顿时一阵轻咳。
“咳咳、姨娘注意言行。”被提醒的曾姨娘,嘴角微微嘟起,不再言语。
“呵呵、无妨。我这老婆子,以后总有归去的一天。到那日,你们想必也需要清静,届时再来也不迟。”
老太君笑着摆了摆手,神色坦然。
没想到老太君如此说,言夫人心中猛地一紧,暗自自责起来:“都是我的不是,惹得老太君不快了。”
“太君,您可别这么说,您一定能长命百岁,儿孙们还要给你做寿呢。”言老爷满脸诚恳,他一向是个极为孝顺的人。
老太君笑着轻轻摇摇头,她那光滑的脸庞上,有着岁月镌刻下的深深浅浅的痕迹,宛如一幅写满故事的画卷:“做什么寿啊!那都是没啥意思的。
倒不如,你多热善好施一些,将那些个农户的收成给提一提,也好让他们欢欢喜喜过个节。”
“老太君真是心善呐,若是给农户提一提收成,那可是大善举啊。”陈嬷嬷在一旁忍不住插话,眼中满是敬佩。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认可,是啊,寻常百姓的日子全靠农田耕种、养殖花草树木,他们不分昼夜地辛勤劳作,不过是为了能吃口饱饭,给儿女家园带去富足与安宁。
“好,就依老太君的意思。待过几日回城,我就召集商会同人们协商此事。”言老爷郑重其事地说道。
“嗐呦!多大点事。你身为南州商会会长,难道不能做主?只是给这里的农户们加点口粮罢了。我言府难道还差这点银子?
不然,从我这个老婆子手里出便是。用你那给我做寿的银两,分发出来,全部给千荡山的居民。”老人说话中气十足,挥挥衣袖竟有豪气干云的气势。
“老太君,实乃吾辈之楷模。儿子明白了,一切按照老太君的意思办。
不过,做寿归做寿,那是我们做晚辈的心意。岂能废除!太君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夫人,姨娘,你们好生陪着老太君,我去去就来。”言老爷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老爷慢走。”望着言老爷离去的背影,众人心中都感慨,这言家的母子做事可真是雷厉风行。
一旁的曾姨娘不由得暗暗唏嘘,原本只当老太君是个温和好相处的老人,没想到做事情这般干脆果决,她心中对这个老太太越发喜欢了。
嫁入言府除了做妾有些憋屈外,其他可真是样样都好。
相比曾姨娘,裴氏大夫人可不是头一回见老太君发号施令了。
这老人能独居一隅还能掌管言府当家人,可不是等闲之辈,她深知老太君看似温和,实则在大事上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决断与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