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凝湖的潮汐珠在玉盒中发出轻鸣时，杨辰正站在西境灵脉图前，指尖划过标注着“深渊裂缝”的猩红印记。图上的裂纹比三日前又蔓延了半寸，所过之处，代表灵脉的银线纷纷黯淡，像被无形的手掐断的琴弦。
“族长说，这是‘噬灵之核’在作祟。”沈清辞将刚熬好的凝神汤放在案几上，汤碗里的热气模糊了她鬓角的银丝——自月凝湖归来后，她体内的月仙血脉彻底觉醒，鬓边便多了这抹月光般的白，“那东西藏在裂缝最深处，是所有戾气的源头，也是最后一道难关。”
灵兔雪球蹲在灵脉图旁，红玛瑙似的眼睛盯着那道猩红印记，时不时用小爪子扒拉着图上的银线，像是想把断裂的地方重新接起来。月仙族长送来的古籍摊在一旁，书页上用朱砂画着个扭曲的黑影，黑影中心有颗跳动的黑色晶石，正是噬灵之核。
“要毁掉它，需同时满足三个条件。”杨辰指着古籍上的注解，指尖在“苍梧精血”“月仙本源”“潮汐珠辉”三个词上依次划过，“三者缺一不可，且必须在月落星沉的刹那动手，否则不仅毁不掉核，还会引发灵脉大爆炸。”
沈清辞的指尖轻轻抚过书页上的黑影，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月落星沉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裂缝里的戾气又重，我们最多只能靠近核三丈远。”她抬眼看向杨辰，眼底的担忧像化不开的雾，“苍梧精血和月仙本源一旦离体，你的灵脉会受损，我的引月之力也会倒退十年。”
“值得。”杨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颤，“比起西境千万百姓，这点损伤算什么？”他低头看着案几上的归墟剑，剑身上的金鹏图案与潮汐珠的银辉隐隐共鸣，“再说，我们还有它。”
三日后的子夜，深渊裂缝前聚满了月仙一族的长老和玄铁卫。杨辰和沈清辞站在裂缝边缘，身后是十二根燃烧着月华之火的白玉柱，柱顶的火焰连成光墙，暂时挡住了往外喷涌的戾气。
“时辰快到了。”月仙族长抬手看了眼星轨仪，仪盘上的月针正缓缓滑向“沉”的刻度，“记住，一炷香后无论成与不成，都要立刻退出来，我会启动备用结界。”
沈清辞将雪球交给小信使，小家伙却死死扒着她的衣袖，脖子上的平安绳勒得紧紧的。“乖，等我回来给你带月光果。”她揉了揉雪球的绒毛，转身时，眼底的不舍被决绝取代。
杨辰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归墟剑别在腰间，潮汐珠用银链系在胸前，沈清辞的引月佩与他的苍梧玉佩并排贴着心口，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准备好了？”
“嗯。”沈清辞点头，指尖与他相扣，两人同时纵身跃入裂缝。
下坠的瞬间，刺骨的戾气如潮水般涌来，若非身上有月华之火的护持，恐怕瞬间就会被侵蚀。裂缝两侧的岩壁上嵌满了扭曲的白骨，都是历代试图封印裂缝的修士留下的，怨气与戾气交织，形成一张张痛苦的脸。
“往下走！”杨辰辨认着古籍上的方位，归墟剑劈出的金红色剑气在前方开路，“噬灵之核在最底层的‘无回渊’！”
越往下，戾气越浓，连月华之火的光罩都开始闪烁。沈清辞的引月佩突然发烫，她指着左前方的岩壁：“那里有股熟悉的气息！”
岩壁后藏着个狭小的洞窟，洞中央的石台上，放着半块残破的月仙令牌，令牌上的纹路与沈清辞的引月佩完全吻合。“是我母亲的令牌！”她拿起令牌，指尖触到上面的血迹，瞬间明白了——母亲当年并非死于战乱，而是深入裂缝试图封印戾气，最终力竭而亡。
“她一定是想告诉你，这里的路。”杨辰将令牌与引月佩合在一起，两道银光相融，在前方的黑暗中照亮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这是通往无回渊的近路。”
穿过石缝，眼前豁然开朗。无回渊是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悬挂着无数发光的石钟乳，而溶洞中央的高台上，悬浮着颗人头大小的黑色晶石，晶石表面布满血管状的纹路，每跳动一下，整个溶洞就剧烈震颤——正是噬灵之核。
“月落星沉还有一刻钟。”沈清辞取出潮汐珠，银辉在她掌心流转，“我去左侧引开核的注意力，你从右侧绕过去，等我发信号就动手！”
杨辰点头，握紧归墟剑悄悄绕向右侧。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引月佩与母亲的令牌同时亮起，银辉如利剑般刺向噬灵之核。黑色晶石猛地震颤，无数黑色丝线从纹路中射出，直扑沈清辞面门。
“就是现在！”
杨辰的归墟剑带着金红色的光焰，从右侧疾冲而出，剑尖凝聚着苍梧精血的力量，狠狠刺向噬灵之核的裂缝最密集处。“铛”的一声脆响，晶石表面裂开一道细纹，黑色的戾气如喷泉般涌出。
“用潮汐珠！”沈清辞将银链上的潮汐珠抛向空中，珠子在半空中炸开，银辉如瀑布般浇在晶石上。细纹处冒出白烟，黑色丝线的攻势瞬间弱了下去。
就在此时，星轨仪的月针指向了“沉”。月落星沉的刹那，天地间的灵力突然静止，噬灵之核的跳动也慢了半拍。
“就是这时候！”
杨辰将全身苍梧精血注入归墟剑，沈清辞也将月仙本源渡向潮汐珠的银辉。金红与银白两道光芒在噬灵之核上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图案旋转的瞬间，晶石发出痛苦的嘶鸣，表面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快退！”杨辰拽起沈清辞，转身就往回跑。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黑色晶石彻底碎裂，无数戾气失去束缚，在溶洞中疯狂冲撞。
归墟剑的金鹏虚影展开翅膀，将两人护在其中，潮汐珠的余辉化作光盾，挡住了大部分冲击。当他们冲出裂缝的瞬间，月仙族长启动了备用结界，白玉柱的光墙猛地收缩，将所有残留的戾气重新锁回深渊。
“成了！”玄铁卫中爆发出欢呼。
杨辰和沈清辞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左臂的灵脉处渗出鲜血；沈清辞鬓边的银丝又多了几缕，引月佩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但当他们看到裂缝处的猩红印记渐渐褪去，灵脉图上的银线重新亮起时，都忍不住笑了。
雪球从人群里钻出来，扑到沈清辞怀里，用舌头舔着她的脸颊，湿漉漉的触感里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月仙族长走上前，递过两颗疗伤丹：“辛苦你们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西境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深渊裂缝上，结界的光墙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杨辰扶着沈清辞站起来，归墟剑的剑穗轻轻扫过两人相握的手，潮汐珠的余辉在他们指尖流转，像个温柔的承诺。
“最后一道难关，过了。”沈清辞靠在他肩上，声音里带着疲惫，却充满了安心。
“嗯。”杨辰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以后，都是坦途了。”
远处的望月山脉传来鸟鸣，月凝湖的湖面波光粼粼，月桂树的清香随着风飘过来，混着泥土的芬芳。他们知道，损伤的灵脉终会修复，倒退的力量也能重聚，但此刻并肩站在这里的安宁，却比任何力量都更值得珍惜。
毕竟，所谓难关，从来不是为了让人退缩，而是为了证明，当两个人的心紧紧靠在一起时，再深的深渊，再黑的夜晚，都挡不住黎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