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城的灵脉在雨后愈发活跃，炼器坊后院的古井里，井水竟漫出了井口，泛着淡淡的蓝光。杨辰蹲在井边，看着水中漂浮的一块黑石——那是从四象符阵玄武位挖来的“玄武石”，石身天然形成龟蛇交缠的纹路，是稳固灵脉的至宝。
“怪了，”沈清辞提着木桶来打水，见玄武石在水面打转，桶沿的水珠刚滴到石上，就被吸成了细雾，“这石头昨天还沉在井底，怎么突然浮起来了？”
杨辰伸手捞出玄武石，石身比昨日轻了许多，原本清晰的龟甲纹路竟变得模糊，边缘还生出些细碎的石刺，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他将石头放在阳光下，石心隐隐透出红光，与四象符阵玄武位的水纹灵光截然不同。
“是灵脉在变。”周老拄着铁杖走来，杖头触碰地面的瞬间，井里的蓝光突然暴涨，“三日前镇邪盾吸收的阴气，顺着灵脉流进了地底，玄武石在帮着净化，形状自然会变。”
正说着，城西突然传来地动，炼器坊的梁柱发出“咯吱”的呻吟。凌霜提着剑冲进来，玄甲上沾着泥土：“不好！护城阵的玄武位裂开了！石缝里冒出红光，把周围的灵草都烧成了灰！”
三人赶到城西时，护城阵的玄武石基座已裂开丈许宽的口子，里面的玄武石本体竟胀大了一圈，龟蛇纹路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红纹，像有岩浆在石内流动。更诡异的是，石缝里渗出的红光落在地上，青石板竟开始融化，冒着刺鼻的白烟。
“这哪是玄武石，分明是块火石！”周老的铁杖刚靠近裂口，就被红光灼得发黑，“它把净化的阴气憋在石里，转成了火煞！再这样下去，整座城的灵脉都会被烧断！”
沈清辞撒出一把“凝水丹”，丹药落在红纹上，炸开层白雾，却只让红光黯淡了片刻：“它的火煞太烈，寻常水系法器镇不住。”她看着杨辰手里的玄武石碎片，突然想起什么，“你那块小玄武石不是在净化阴气吗？能不能让它去劝劝本体？”
杨辰将手中的碎片贴近裂口，奇异的一幕发生了：碎片上的蓝光与本体的红光相触，竟激起一串火星，本体的红纹微微一缩，裂口处的红光也弱了几分。
“有用！”凌霜挥剑斩出一道水幕，暂时挡住红光，“可这碎片太小，撑不了多久！”
杨辰盯着碎片上模糊的龟甲纹，突然想起石中城的灵根树——那些根须在吸收灵气时，会顺着土壤的缝隙蔓延，从不硬碰硬。他握紧碎片，将归墟剑的星力注入其中，碎片的蓝光瞬间暴涨，竟在半空映出片虚拟的水纹，与四象符阵的玄武虚影隐隐呼应。
“玄武石的本相是水，现在被火煞困住，得帮它想起自己的形状。”他将碎片扔进裂口，同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基座上，“以血为引，以星力为绳，让它顺着灵脉走！”
血珠落在裂口的瞬间，碎片的蓝光化作无数细线，顺着红纹钻进玄武石本体。石内传来沉闷的轰鸣，红纹开始剧烈闪烁，像是在挣扎。杨辰闭上眼睛，用念力感受着石内的动静——火煞在疯狂冲撞，而玄武石的水脉灵韵像条被缠住的小蛇，缩在石心瑟瑟发抖。
“别怕。”他在心中默念，脑海中浮现出玄武石原本的模样：龟甲上的纹路像云，蛇身缠绕着水，在灵脉中缓缓游动，吸收着天地间的水汽。那些画面顺着星力细线传进石内，红纹的闪烁渐渐放缓，石心竟透出一丝极淡的蓝光。
“它在听！”沈清辞惊喜地喊道，她将所有凝水丹撒向裂口，这次白雾没有立刻散去，反而凝成层水膜，贴在玄武石上，“再加把劲！”
凌霜也明白了，她没有再用剑斩红光，而是将赤霞剑插进基座的石缝里，剑身上的火纹亮起，却不是攻击，而是像在安抚——火与水本是相生相克，此刻竟在灵脉中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地底的震动渐渐平息，玄武石本体的红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龟蛇纹路重新浮现，只是比之前更清晰，更舒展。裂口处的红光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澈的蓝光，顺着石缝流淌，将融化的青石板重新凝结，甚至在地面开出朵冰花。
“成了！”周老的铁杖在基座上敲了敲，这次没有被灼伤，反而传来温润的水感，“它把火煞转成了灵泉，这石头……真的变聪明了！”
众人凑近细看，玄武石的形状果然变了：龟甲边缘生出些波浪状的凸起，像在水中荡漾的涟漪；蛇身则变得纤细，缠绕在龟甲上，蛇头对着井口的方向，像是在引导灵脉流向。石心的蓝光流转，与天工城的灵脉彻底连通，连空气都变得湿润起来。
杨辰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那是玄武石胀大时脱落的，石面上还留着淡淡的红纹，却已透着暖意。“它不是在憋火煞，是在学着转化。”他将碎石放进怀里，“就像人受了委屈，总得找个法子发泄，发泄完了，才知道自己原本的样子。”
沈清辞用手帕擦去他指尖的血迹，笑道：“那它现在的形状，算不算‘成长’？”
“算。”凌霜收起剑，玄甲上的泥土已被灵泉的水汽洗净，“至少下次再遇着阴气，它该知道怎么好好消化了。”
夕阳西下时，护城阵的玄武位已修复如初，新的玄武石在余晖中泛着蓝光，石缝里渗出的灵泉汇成小溪，顺着街道流淌，所过之处，枯黄的草木重新抽出嫩芽。百姓们提着水桶来接灵泉水，说这水喝着格外甜，连多年的老寒腿都舒服了许多。
周老站在溪边，看着水中玄武石的倒影，忽然笑道：“当年沈万棠说，玄武石最有灵性，能跟着天地走。现在看来，它何止是跟着走，是在自己学着走啊。”
杨辰望着水中的倒影，想起那块改变形状的玄武石碎片。或许万物皆是如此：没有一成不变的模样，能在经历中找到新的平衡，才是真正的强大。就像这玄武石，曾是冰冷的镇石，经过火煞的洗礼，反倒成了滋养灵脉的泉眼，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更好的形状？
夜色渐浓，灵泉的水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杨辰回到炼器坊，将那块碎石放在窗台上，月光落在石上，红纹与蓝光交织，像藏着个小小的天地。他知道，玄武石的故事还没结束，它的形状还会继续改变，就像天工城的日子，总在不经意间，开出新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