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广播突然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甜美的促销声，而是断断续续的紧急通知：“顾、顾客请注意......生鲜区出现......呃......”
电流声中夹杂着咀嚼声，穿红色促销服的员工从拐角处跌跌撞撞跑来，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嘴角还挂着没咽下去的火腿肠——这是第二个变异者。
“家人们谁懂啊！”穿花衬衫的男人突然在收银台大喊，“刚才拍的丧尸照片发朋友圈，我大舅问是不是我在cos，让我周末回家表演！”
他边说边往出口退，购物车里的大米掉了一袋也浑然不觉，“早知道穿个帅点的衬衫了，现在这花色跟丧尸的鱼鳞纹太撞色......”
林真终于把购物车推到消防通道前，回头看见零食区的货架正在倒塌，直播博主的补光灯摔在地上，把丧尸的影子拉得老长。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仍有三四个大妈举着手机围在丧尸周围，边拍边讨论：“姑娘你这美瞳在哪买的？白眼球上的血丝跟真的似的！”
“就是就是，比我闺女相亲对象的眼神还有戏......”
当第一个被咬的收银员开始变异时，整个超市终于从“沉浸式丧尸体验”的狂欢中惊醒。
人们开始报警打电话，制服丧尸，当然货架间那些起彼伏的是“开美颜”“拍横屏”“家人们点点关注”的呼喊混着特价商品的塑料包装袋撕裂声，构成了末世前最荒诞的背景音。
林真踹开消防门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穿花衬衫男人的怒吼：“哎那个丧尸！你踩了我的东北大米！赔我十块钱特价差价！”
她突然想起上一世差点被困在超市的自己，此刻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个小世界里的人类，就算世界末日，也得先把热闹凑完再说啊！
消防门在身后“哐当”撞上的瞬间，林真单手拽着购物车拐进员工通道。
头顶的监控探头正对着墙角的灭火器发呆，她趁机把整车物资往保洁间的拖把桶里一推，再看时购物车已空空如也。
保洁间的镜子里，穿粉色卫衣的女大学生头发乱得像鸟窝，校服裤脚还沾着超市地面的米粒，活脱脱刚经历完双十一抢购大战——事实上也差不多，只不过抢的不是优惠券，是救命粮。
拐出超市侧门时，正午的阳光把街道晒得发白。
本该冷清的步行街突然挤满了人，三辆共享单车歪在路中间，人群正围着绿化带里的“咬人事件”指指点点。
穿旗袍的阿姨举着自拍杆踮脚录像，金镯子在阳光下晃得林真眯眼：“小伙子咬人的姿势不对啊，下巴要像啃酱骨头那样发力！”
被按在冬青丛里的丧尸正啃着自己的鞋带，闻言居然抬头“嗷”了一嗓子，吓得阿姨后退半步：“哎对！就这个音效！发斗肯定火！”
“让让让让！饱了么外卖！”戴黄色头盔的小哥在人缝里见缝插针，后座的保温箱晃得叮当响，“你们拍段子呢？刚才我看见便利店的关东煮锅没人看，鱼丸都煮烂了！”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不知谁喊了句“拍够了去抢打折关东煮”，围观的大爷大妈这才恋恋不舍地挪动脚步，留下丧尸在绿化带里继续啃水泥地。
林真贴着墙根快走，突然看见街对面的奶茶店居然还在营业。
穿围裙的小姐姐正隔着玻璃给顾客比心，门口的小黑板写着“第二杯半价·丧尸主题特调”——所谓特调，就是在奶绿里加了颗黑糖珍珠当“眼球”。
她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校园卡，突然想起上一世困在宿舍时，连过期的辣条都要分三天吃。
“老板，来三杯珍珠奶茶，常温去冰。”她顿了顿，“再加十串烤肠，多刷蜂蜜。”
收银台后的男生挑了挑眉，扫过她校服上的米粒：“同学参加超市开业拔河比赛了？”
林真扯了扯皱巴巴的衣领：“差不多，和丧尸拔河，赢了两箱泡面。”
男生愣了半秒，突然笑出眼泪：“行，算你是今天的最佳段子手，烤肠多送你两串。”
捧着装满奶茶的塑料袋拐进小巷时，前方突然传来玻璃瓶碎裂的声响。
穿西装的白领正把便利店的玻璃罐砸向自己的上司，后者脖子上挂着半截三明治，眼球泛着灰白——这次是真丧尸了。
然而围观的上班族们居然掏出手机围成半圆，有人小声提醒：“拍的时候开hdR，写字楼玻璃反光显脸黑。”
穿西装的白领边躲边骂：“都什么时候了还拍！报警啊！”
人群里传来弱弱的声音：“等会儿，你刚才砸瓶子的动作再来一遍，我没对上焦……”
林真趁着混乱溜进学校侧门。
通往宿舍的梧桐树下，卖水果的大叔正对着手机骂街：“什么破特效！刚才看见教导主任追着流浪狗啃，还以为学校拍丧尸片呢！”
她顺手买了五斤苹果，大叔往袋子里多塞了两个烂苹果：“姑娘眼神好，刚才在超市抢到特价米了吧？我瞅见穿花衬衫那胖子抱着米袋子跑，跟丧尸追他娘似的——”
林真抱着苹果袋子拐进宿舍楼后的绿化带，梧桐叶筛碎的阳光里飘着若有若无的汗味。
蝉鸣正酣时，左侧冬青丛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响，她眼角余光扫到白t恤男生的手正从女生浅蓝色短款卫衣下摆钻进去。
指尖刚碰到腰间嫩白皮肤，就听女生闷声骂：“摸排骨呢你？食堂阿姨看了都落泪！”
男生蹭地弹开手，耳尖通红：“这不是怕你热……想给你顺顺气嘛！”
再往前两步，右侧丁香花丛里传来塑料包装的脆响。
扎着公主头的女生正把草莓味果冻摔进草丛，对面穿米色针织衫的男生蹲下来捡，
指尖还沾着刚才帮她擦眼泪的纸巾：“子期哥哥错了，明天带你去校外买杨枝甘露好不好？”
林真眼皮一跳——这温柔到能滴出水的声线，可不就是前世末世初期把她骗得团团转的校草顾子期？
此刻他正仰头望着气鼓鼓的女生，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衬衫领口还留着刚才被扯出来的褶皱。
“谁要喝杨枝甘露！”女生跺脚时撞得丁香花簌簌掉，“你昨天在图书馆居然帮隔壁班陈雨欣递笔记！她睫毛膏都哭花了也没见你这么耐心！”
顾子期无奈地笑，指尖捏住她晃来晃去的钥匙扣：“她论文被导师批了，我总不能看她在自习室哭成泪人吧？”
话音未落，女生突然指着他胸口：“你、你锁骨下面是不是有红印子！是不是刚才帮她擦眼泪时蹭到的！”
躲在树后的林真差点笑出声——上周在便利店看见这对情侣，女生非要让顾子期用校园卡刷八喜冰淇淋，现在倒为了个红印子闹得鸡飞狗跳。
她低头瞥了眼自己校服上的米粒，突然想起前世顾子期第一次看见她时，也是这样温声细语地问“学妹平时喜欢看什么剧”，
结果转头就把她辛苦攒了一个月的食物分走一半。
此刻她盯着顾子期蹲在地上哄人的背影，指甲悄悄掐进掌心：
早知道前世该在他的水里下药，省得后来每次看见他笑都犯恶心。
“哎你摸哪儿呢！”左侧冬青丛里突然爆发出女生的尖叫，刚才那对亲热的小情侣正扭打作一团，男生举着手机喊：“拍个情侣vlog嘛！刚才那镜头多有氛围感——”
“氛围感个鬼！”女生追着他跑过石子路，马尾辫甩得像小皮鞭，“你刚才摸我腰的时候是不是偷掐了！我腰上肉有那么多吗！”
蝉鸣声里，林真抱着奶茶和苹果加快脚步。
路过双杠时，她听见顾子期还在低声哄：“明天带你去市中心新开的甜品店好不好？听说那里的提拉米苏会撒可食用金箔——”
话没说完就被女生打断：“谁要吃金箔！我要你把微信里所有女生的备注都改成‘丑八怪’！包括你表妹！”
梧桐叶在头顶沙沙作响，绿化带深处飘来不知谁掉的辣条味。
宿舍走廊空荡荡的，三扇舍友的门都挂着“房屋出租”的小牌。
林真用钥匙捅开403的门，霉味混着樟脑丸气息扑面而来。
她把奶茶和烤肠往铁桌上一放，先拖出储物柜里的晾衣绳。
上一世她就是用这根绳子从阳台逃到隔壁宿舍的，此刻正适合用来在门后拴三把椅子当简易警报器。
拴好椅子，她拿出一根烤肠，一口咬上去，满嘴的肉香和蜂蜜的甜意瞬间在口腔中散开。
手机屏幕亮起，班级群里辅导员发了条消息：“近期流感严重，建议同学们减少外出。”
底下立刻有人回复：“老师，刚才看见校医在啃操场的塑胶跑道，是不是流感并发症？”
辅导员秒回：“别造谣，那是校医在检查跑道质量！”
林真看着对话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突然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