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碧云抬眸朝她看去,恭敬行了一礼,“夫人,世子妃性命垂危,妾得去趟揽月阁了。”
说完这话之后,苏碧云没再停留,跟随刘大夫一起到了揽月阁中。
喜房内红烛高燃,才推开门,一片大红色映入眼帘。
苏碧云来不及为此忧伤,直接走到榻前,检查着陈秋秋的情况。
顾北辰坐在另一侧,自从苏碧云进来后,他目光一直停留在苏碧云身上,没有挪开过半分。
那双凤眸中,带着几分亏欠与内疚。
“卿卿,她情况如何?”
顾北辰声音沙哑的朝她问道,心里却隐隐不安。
陈秋秋本就是病入膏肓之人,靠着保命丸勉强支撑到拜完堂,又被人挂在悬崖上吹了一刻钟的冷风,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苏碧云眉头紧锁,想要亲自为她施针,她的手指,微微弯曲下,都会痛不欲生。
刘大夫急忙上前,替她取出银针,一脸认真的朝苏碧云说道,“姨娘,您想将针下在哪里,尽管与我说,我一定竭尽全力!”
苏碧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如今也没了别的法子。
半个时辰后,十三针全部扎下,床榻上的人悠悠转醒。
陈秋秋眼中带着迷茫,同苏碧云对视的那一刻,她眸色微颤。
“我怎么还活着?”虚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
“你…还愿意救我?”陈秋秋惨然一笑,因为愧疚,她甚至不敢直视苏碧云的眼睛。
见她醒了,顾北辰提起来的心总算落了回去。
他伸手在陈秋秋的头上摸了摸,“芸娘,下次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陈秋秋偏头看他一眼,神色里满是自责。
“对不起,我不知道小翠她会对苏妹妹动手…”
“这不是你的错,侯府里混进北越的奸细,我竟然都没有警觉,是我的错。”
想到这事,顾北辰背后一凉。
只差一点,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会离他而去。
“世子,我想单独与世子妃谈谈。”
一片沉寂过后,苏碧云忽然开口。
她声音冷清,不带一丝情绪。
顾北辰抬眸朝她看去,那一声“世子妃”,像一把利刃,直直刺进胸膛。
“这…”
“还请世子放心,妾不会伤害世子妃的。”
没等顾北辰开口,苏碧云直接下了逐客令。
刘大夫识趣的退了出去,临走前还朝顾北辰说道:“世子随我走吧,您…”
说着,刘大夫指了指顾北辰的后背。
救人的时候,小翠曾甩出匕首,直直插在了顾北辰的背上。
只是他救人心切,直接将匕首拔了出来,又因他今日穿了一身喜服,干涸的血渍已经与喜服融为一色。
刘大夫出去时,体贴的将门关上。
屋内瞬时寂静无声。
陈秋秋目光闪烁,独自面对她时,自己竟然有些紧张。
“你…为何要救我?”
“你是我的病人,我答应过你,会将你救活,便不会食言。”
苏碧云静静坐在榻前,神色平淡的看向榻上之人。
“不过…还请你答应我两个要求。”
听到这话,陈秋秋眸色一紧,两只手抓在锦被上,目光沉沉的朝她看去,“你想让我离开世子?”
苏碧云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你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世子妃,我又有什么资格让你离开呢?该离开的人是我。”
“你只需要答应我两个要求,第一,按时服药。”
苏碧云指向窗台前放置的花盆,眼底泛起一阵薄怒,“那些药都是我熬了好几个时辰熬出来的,就算不心疼我,你也该心疼那些药材,不然我有通天的本领,若你不喝药,病也不能根治。”
陈秋秋睫毛微颤,神色里满是震惊,她竟然知晓自己没有喝药。
“第二点。”没等陈秋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苏碧云又说道,“无论北越给了你什么任务,不要对顾北辰下手。”
听了这话,陈秋秋心乱如麻,她慌乱的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恐惧。
“你…你怎么知道的?”
苏碧云神色如常,回想起昨夜那两个黑衣人的对话。
虽不知全貌,但她也能猜出个大概。
“我很欣慰你没有对顾北辰动手,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愿意救你一命。”
苏碧云轻声说着,“小翠已经死了,你的秘密不会被旁人揭穿了,至于你体内的余毒,我有把握将它除净。”
“你明明可以把我的身份告诉北辰,若他知道我是北越的奸细,他一定不会娶我,甚至…会亲手杀了我。”
陈秋秋苦笑一声,一滴泪水划过脸颊,无力的摔在榻上。
苏碧云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对他的真心,你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他,更何况…”
说到这里,苏碧云神色微变,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担忧。
“你如今的身份是岭南知府之女,陛下疑心很重,若是你的身份暴露了,整个侯府也会受到牵连。”
闻言,陈秋秋神色大骇。
她从来没想过这些,她以为只要小翠死了,顾北辰就会平安,原来自己才是最大的隐患。
“不行…我不能留在这儿了!”
陈秋秋掀开锦被,胡乱的穿起衣裳。
“晚了,若是你强行离开,更会引人注意,京城里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你一旦离开,抗旨的罪名便会落在他头上。”
苏碧云如是说着,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
茶壶上的喜字,苏碧云有些失神。
半晌后,榻上传来陈秋秋的叹息声。
“都是我不好,是我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只是想在临死前让他完成当年的承诺,我只是想放肆那么一回…”
陈秋秋捶胸顿足,眼泪像断了弦的珍珠,簌簌落下。
“事已至此,哪怕是为了侯府,你也不能离开。”
苏碧云走过去,递给她一方帕子。
“可纸终究包不过火,我留在这儿终究是个隐患。”
陈秋秋接过帕子,紧紧捏在手中。
苏碧云微微阖眸,深吸了一口气后,缓声说道:“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其余的事情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