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后院里的连廊被地灯映照得影影绰绰，昏黄的光晕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沈念棠走在前面，脚步轻盈，裙摆随着夜风微微摆动，像一朵盛开的白玉兰。她看似在欣赏院中的景致，实则目光不断扫过四周，寻找着可能的逃脱路线。后院的围墙不算高，上面爬满了藤蔓，若是能借力，或许可以翻过去。
方御琛双手插在裤兜里，不远不近地跟在沈念棠身后。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背影上，深邃的眼眸中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眷恋。夜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混合着泥土的湿润气息。他微微眯起眼，仿佛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又仿佛在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
沈念棠走到水池边，清澈的水面倒映着天上的星光，几条锦鲤悠闲地游动着，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她蹲下身，裙摆散落在青石板上，像一片柔软的云。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水面，涟漪荡开，惊得鱼儿四散游开，又很快聚拢回来。
“这是什么鱼？它好漂亮啊。”
沈念棠回头看向方御琛，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方御琛怔了一瞬，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炸开，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胸口蔓延至四肢。他抿了抿唇，压下那一丝异样的情绪，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向水池。
“这是九纹龙，”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鳞片呈龙鳞状，蓝色表现多为深灰蓝。花纹会随水温、季节变化。”
沈念棠听得入神，目光重新落回水中。鱼儿游动的姿态优雅而自由，让她一时忘记了身处何地。她忍不住又伸手去触碰水面，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方御琛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生出一丝恶作剧的念头。
他轻轻抬脚，用鞋尖抵住她的裙摆边缘，微微用力一推。沈念棠猝不及防，身体向前倾斜，眼看就要栽进水池。她惊呼一声，慌乱中伸手向后一抓，恰好拽住了方御琛的裤脚。
“扑通——”
水花四溅，两人一同跌入池中。浅水区的水位只到方御琛的腰间，但对沈念棠来说却足以淹没大半身子。冰凉的池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裙，她挣扎着站稳，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颊上，脸色因惊吓而微微发白。
“方御琛！”
沈念棠反应过来的时候气恼地瞪向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方御琛站在水中，衬衫湿透后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的轮廓。他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愉悦。
不远处的管家听到动静，急匆匆地跑来，见到这一幕顿时愣在原地。方御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去拿两条毛巾。管家连忙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沈念棠攥紧了拳头，心中的怒火压过了恐惧。她猛地抬手，一拳打在方御琛的大臂上。
“你故意的！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发现你真的是很奇怪。”
方御琛没有躲闪，硬生生挨了这一下。他低头看着她，目光深沉，仿佛在探究她此刻的真实情绪。片刻后，他轻声道，
“没什么好处。”
沈念棠别过脸，不想理他。夜风拂过湿透的衣衫，带来一阵寒意，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方御琛皱了皱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出水塘。
沈念棠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抬头瞪他，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面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方御琛难道是没有长大的小孩吗？这男人真是奇怪一会儿凶的吓人一会儿幼稚的要死。
管家很快拿着毛巾回来，恭敬地递给方御琛。方御琛接过，将其中一条披在沈念棠肩上，另一条随意地擦了擦自己的头发。
“回去吧。”
他低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沈念棠裹紧毛巾，默默跟在他身后。夜风依旧轻柔，连廊的的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回到房间后，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池水的凉意，湿透的衣裙贴在身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窗外，夜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轻响，偶尔有几声虫鸣从草丛中传来，衬得房间更加寂静。
她走到衣柜前，取出一件干净的棉布睡裙，随后进了浴室。浴室里的水汽还未散尽，镜子上蒙着一层薄雾。沈念棠伸手抹了抹镜面，看着自己苍白的脸色和湿漉漉的发丝，眼中闪过一丝疲惫。热水从花洒中倾泻而下，冲刷着她紧绷的神经，雾气渐渐弥漫开来，将她的身影笼罩其中。
洗完澡后，沈念棠换上了睡裙，柔软的布料贴着她的肌肤，带来一丝暖意。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房门。今晚，她必须再试一试。
走廊上的灯光昏黄，木质地板在她的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沈念棠来到二楼的书房门前，停下脚步，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方御琛低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沈念棠推开门，书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方御琛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身上只穿着一件深色的浴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膛。他的头发还有些湿，几缕发丝垂在额前，衬得他的眉眼更加深邃。书桌上摊开着几份文件，一旁放着一杯红酒，暗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很显然眼前的男人也是刚刚洗完澡的样子。
一想到今晚方御琛将她弄到水池里的狼狈模样，沈念棠的底气不由的充足了几分。
方御琛抬眸看向她，目光平静中带着一丝探究。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有事？”
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沈念棠站在门口，手指悄悄捏紧了睡裙的衣角。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我想问问，关于今晚我提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其实在沈念棠看来，方御琛今晚散步时的心情还不错，于是想要趁热打铁谈谈正事。
方御琛放下酒杯，玻璃杯底与桌面相触，发出一声轻响。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后才开口，
“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