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深渊深处,仿佛传来了闷雷一般的胎动声,这声音沉闷而有力,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咆哮。阿芜站在白骨荒原之上,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轰鸣声,阿芜脚下的白骨荒原突然裂开了一道万丈沟壑。沟壑之中,猩红的岩浆如火山喷发一般喷涌而出,裹挟着初代圣女的焦尸碎骨,在空中形成了七十二座倒悬的血塔。
劫胎的白发被热浪燎焦,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颈后的初代烙印也开始渗出黑血。那黑血滴落在地上,竟然化作了一只只噬魂甲虫,它们的口器开合间,啃噬出了古老的弑神咒文。
“娘亲……地下有东西在吃我的魂魄!”劫胎惊恐地尖叫着,她手中的净世剪突然脱手而出,直直地插入了地缝之中。
就在净世剪插入地缝的刹那,一阵混沌海的潮汐声从深渊中传来。那声音如同来自远古的呼唤,带着无尽的威压和恐怖。
阿芜的骨玫瑰根系在瞬间暴长,如同一根根粗壮的触手,刺入了地脉之中。然而,就在她的根系与地脉接触的瞬间,她看到了一个骇人的真相——九幽地底竟然沉睡着初代真正的混沌胎!
而千万年来,一直蚕食着地脉灵髓的,竟然是她们母女之间的血脉共鸣!
突然间,那座倒悬着的血塔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剧烈地颤抖起来。随着塔身的晃动,塔尖处猛然射出数条粗壮的锁链,如闪电般迅速地缠绕住了劫胎的四肢。
与此同时,混沌胎的啼哭愈发响亮,那哭声仿佛具有某种魔力,竟化为实质的音浪,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这恐怖的音浪所过之处,一切都被震得粉碎,就连三千里外的往生碑林也未能幸免,瞬间被夷为平地。
在这股强大的音波冲击下,阿芜身上的战甲不堪重负,纷纷崩解开来。她那裸露的脊背上,竟浮现出与混沌胎一模一样的魔纹,仿佛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劫胎的白发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突然开始逆生长,其发梢如蛇一般灵活地钻入地缝,紧紧缠住了胎体。劫胎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恐:“停下……你会吃掉所有人!”
然而,混沌胎的胎动并没有因为劫胎的呼喊而停止,反而变得更加剧烈起来。就在这时,九幽苍穹像是被撕裂了一般,裂开了一只猩红的巨目。那巨目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了初代圣女的魂影。只见她的指尖挑着劫胎出生时的脐带,那带血的一端,竟然系在了混沌胎的命门上。
初代圣女面带微笑,轻声说道:“善哉……母女连心,胎动方能惊九幽……”
阿芜的骨玫瑰突然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吸引一般,猛地脱离了她的身体,在空中急速旋转起来。每一片花瓣都闪烁着寒光,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它们如同一群凶猛的蝴蝶,径直朝着捆缚着劫胎的锁链飞去。
只听得一阵清脆的金属断裂声,锁链应声而断,劫胎趁机抓住了那根原本束缚着它的脐带。然而,当它用力拉扯时,却惊愕地发现,脐带的另一端竟然深深地扎入了自己的丹田之中!
刹那间,劫胎恍然大悟——原来,它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生命,而是初代培育出来的人形胎衣,其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供养地底深处真正的混沌胎!
混沌胎的啼哭突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尖锐的笑声,这笑声在九幽大地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与此同时,九幽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在这一刻崩塌。
劫胎的白发在瞬间寸寸断裂,每一根发丝都像是被赋予了某种神秘的力量,它们如同无数支利箭一般,直直地刺入了阿芜的识海之中。
阿芜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画面,那是三百年前她分娩时的情景。她痛苦地呻吟着,而初代的残魂却在暗中操控着她的双手,将混沌胎种入了九幽地脉之中。而劫胎的魂魄,不过是初代为了掩盖混沌胎胎动所设下的一个障眼法罢了!
“你才是钥匙……”阿芜猛地喷出一口黑血,魔纹如毒蛇一般从她的脊背爬上了脖颈,“开门的钥匙!”
就在这时,地脉灵髓像是突然失去了控制一般,开始疯狂地倒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而那混沌胎更是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其胎体如同吹气球一般迅速膨胀起来,眨眼间便暴涨至千丈之高!
与此同时,那原本紧紧缠绕在劫胎身上的净世剪,也在这剧烈的胎动中被硬生生地震碎开来。然而,令人惊奇的是,这些破碎的残刃并没有四散飞射,而是在空中诡异地凝聚成了一幅北斗阵图!
眼看着局势愈发危急,阿芜毫不犹豫地伸手撕下了自己心口处的骨玫瑰。只见那骨玫瑰的根系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地生长并钻入了北斗阵图的阵眼之中。
“以我魂为引,借九幽地脉——封!”阿芜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七十二座血塔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轰然倒塌!塔内封印的十万战魂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地涌入了地缝之中。
然而,这些战魂还未及落地,便被那巨大的混沌胎如长鲸吸水般尽数吞噬殆尽!
劫胎见状,心急如焚,他那满头的白发瞬间燃起了熊熊的净世火,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一般,直直地扑向混沌胎的命门!
“把我吃干净……放过娘亲!”劫胎嘶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然而,就在劫胎即将撞上混沌胎的一刹那,那原本张开的巨口却突然猛地闭合,如同一座山岳般压了下来!
刹那间,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劫胎的胸膛被混沌胎那尖锐的獠牙刺穿,鲜血如泉涌般喷洒而出!
阿芜的嘶吼与混沌胎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而恐怖的共鸣。这共鸣如同雷霆万钧,竟然硬生生地将那九幽的天穹结界都给震碎了!
混沌胎破土而出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如火山喷发般喷涌而出,周围的空间都被这股力量撕裂,形成一道道黑色的裂缝。然而,就在这股力量最为强大的时候,劫胎的残躯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残躯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一般,迅速地分解开来,化为无数的星砂锁链。这些星砂锁链如同有生命一般,在空中交织缠绕,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向着混沌胎的咽喉处席卷而去。
混沌胎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变故,它的身体被星砂锁链紧紧缠住,动弹不得。就在这时,混沌胎的额心处突然闪过一道光芒,初代魂火如同燃烧的太阳一般从胎体中钻出。
初代魂火在空中迅速凝聚,形成了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狠狠地抓向了阿芜。
阿芜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然而,就在那遮天巨手即将抓住她的一刹那,阿芜身上的魔纹突然像是被什么力量激发了一般,猛地离体而出。
这些魔纹在空中迅速交织,竟然凝聚成了楚无尘的焦骨虚影。楚无尘的虚影虽然看起来有些虚幻,但却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仿佛他的灵魂仍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楚无尘的虚影伸出他那残存的右手,紧紧握住了净世剪的残刃。这把曾经斩杀过无数强敌的神器,在楚无尘的手中仿佛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楚无尘的虚影毫不犹豫地将阿芜推入了地脉裂缝之中,同时口中念叨着:“活下去……为我们……”
随着阿芜的身体被推入地脉裂缝,那遮天巨手也随之抓了个空。然而,就在混沌胎吞下初代魂火的刹那,整个九幽地脉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这片大地都在痛苦地呻吟。
紧接着,九幽地脉中的能量像是被抽干了一般,迅速枯竭。而那困住混沌胎的劫胎星砂锁链,也在这一瞬间寸寸崩断,化为无数的星砂散落一地。
最后一粒星砂在空中飘荡了一会儿,最终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一般,坠入了阿芜的掌心。这粒星砂在阿芜的掌心迅速凝聚,竟然形成了一幅微缩的北斗星图。
在那深不见底的地脉裂缝之中,阿芜在绝对的黑暗中,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跳动。那是一颗心脏,正在她的指尖下剧烈地搏动着。
混沌胎的啼哭渐渐微弱,仿佛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然而,就在阿芜以为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微弱却纯净的胎音。那声音如同天籁一般,在这片死寂的空间中回荡。
阿芜的脊背猛地一颤,她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体内涌动。原本坚硬的魔纹突然变得柔软起来,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融化。它们迅速地汇聚在一起,最终凝结成了初代手札中缺失的那一页。
阿芜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页纸上显现出的文字:“胎动非劫,人心为孽。”这短短的八个字,却如同雷霆一般在她的脑海中炸响。
当第一缕星光穿透了坍塌的九幽,阿芜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她紧紧地抱着已经缩小的混沌胎,缓缓地浮出了地面。
胎体的表面,原本狰狞的魔纹渐渐褪去,露出了与劫胎相似的眉眼。那是一张纯净而无辜的小脸,仿佛还未沾染尘世的污垢。
在远处的废墟中,劫胎的星砂随风飞舞,最终聚集成了一座无字碑。碑上缠绕着半截净世剪刃,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九幽的风裹挟着初代最后的诅咒,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般席卷而来。然而,当这股风触及到混沌胎时,却像是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所化解,化作了一场细密的春雨,轻轻地洒落在阿芜和混沌胎的身上。
阿芜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混沌胎的眉心。那一滴泪,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情感,在胎体的眉心处绽放出了一朵全新的骨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