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家一趟已耽搁不少时辰,如今喝了口茶就又要离去,佑儿也就不好拦着他再细问什么。
榕香看出她的心思,问道:“夫人不喜亲戚之间交际?”
“也不是不喜,只是觉得并不熟稔,相处起来倒是费劲。”郑家本来就是四分五裂的,为了少的可怜的祖产,兄弟之间闹得不可开交,因此逢年过节从未有过走动。
佑儿自小就不晓得什么亲戚情谊,也从未被郑娘子教过这些为人处事,因此真遇着事,心头皆是防备,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她自以为在刘氏母女面前表现的尚可。
西厢房是佑儿刚到府中住那边,刘氏眼下住主屋,伺候的婆子又收拾好了碧纱橱给妙宁住。
母女二人关上门来说着体己话:“母亲为何要应下表兄的话,咱们住在客栈不好吗?”
妙宁正是豆蔻年华,又是知府小姐,在家中时单住着一处院子,如今出来舟车劳顿不说,还要住这小小的碧纱橱,心里自然有些委屈。
刘氏晓得自己女儿是娇养大的,难免不习惯,可自己何尝愿意在别人的屋檐下打搅,扶额道:“这有什么办法,你父亲打定主意让咱们来,住在这儿也能给他个交代。”
提起自己的夫君,刘氏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听母亲的话,暂且耐着性子住下,如今你年岁渐长不比从前,一言一行都要多思量,不然以后嫁去别家可要受苦呢。”
她们母女二人这回来京,自然是为了妙宁的婚事,因此听着刘氏这样说,只能乖乖应下。
体谅着她们一路辛苦,佑儿下晌就未去打扰,只让伺候的婆子小心照料,又让人送了蜜饯果脯,时兴的绢花络子等小玩意儿去,总归是后宅女眷打发时间的玩物。
一来一回就收到刘氏送来的一对玉镯做谢礼,白玉料子油润细腻,倒让佑儿不好意思。
这事原本是个小插曲,等宋辙回来时,佑儿问他该回个什么才好。
却听他说:“表姨是爽快人,大抵是觉得叨扰了我们这才送你镯子,你也不必在这些事上做计较。”
说罢又提了方才在游廊见到妙宁摘花的事:“上回见妙宁时,她还在襁褓之中,这转眼就出落得亭亭玉立。”
佑儿眉宇微微颤动,说出自己心头的疑惑:“表姨来家中,想必是有些难言之隐?”
妙宁与李芫娘不同,她心性单纯天真,说起话来十分温顺,连佑儿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喜欢这样的姑娘。
与宋辙相处的久了,多少是能看出他的喜恶。
佑儿抬眼看他亦是锁眉沉思,试探道:“难不成是为了表妹的婚事?”
后宅的弯绕,宋辙自然不晓得,他心里没有不好的念头,只当佑儿是真心在思考此事。
“我下午刚查过,原来徐复在下元府多年,如今已任五年知府,想必是打算到京中任职,想必是想要表妹的婚事做纽带,帮自己疏通人脉。”宋辙心头为妙宁可惜,只怕她将来所托非人。
古人常说至亲至疏夫妻,便是眼下这个道理。
佑儿口中没了滋味,吃起茶来也如白水般寡淡。
提到这婚姻大事,宋辙忽而起身道:“我且去西厢瞧瞧,你随我一同过去?”
按理宋辙是外男,佑儿自然要陪着的,可是她并非是自小修行的礼仪见识,此时又觉得心头烦闷,哪里想得到这些,摆了摆手说有些困乏,并不跟着他去。
西厢房中,刘氏正指点着妙宁刺绣,倒是好不温馨。
宋辙站在桃花树下,脚步也有些踌躇,便依着规矩在门口道:“表姨与表妹在家中可还习惯?若是有什么不和心意的,只管告诉佑儿便是。”
见是他一个人过来,刘氏心里就晓得是何缘故,心头不由更对佑儿不喜,毕竟自己手帕交的好姐妹是比不少男子还有本事的,竟然有这般小家子气的儿媳。
妙宁起身见了礼,便转去里屋刺绣,刘氏这才请宋辙进来说话。
“侄媳妇怎么不一起过来?”
宋辙解释道:“佑儿这阵子打理外头生意辛苦,已经歇息去了。”
刘氏说着理解的话,又看着里屋的身影,低声道:“索性你今日过来,我也不瞒着,这回我和妙宁来烦你,是你表姨父的主意。”
宋辙看着屏风后头的身姿略微一顿,颔首道:“是为了表妹的婚事?”
见刘氏点了点头,宋辙才道:“表妹正是说亲的年岁,不知可有相看的人家?”
“先前有托人上门说亲的,可你表姨父的意思,是想让妙宁嫁到玉京来。”按着徐复的意思,是直接嫁给宋辙了事,反正佑儿不算是明媒正娶的,可降妻为妾。
可刘氏哪里愿意自己的女儿受这种委屈,夫妻俩起了争执,徐复用中馈之权来威胁刘氏。
迫不得已,母女二人这才来玉京。
这些婚姻嫁娶的事,宋辙依着规矩本不该过问,如今却不得不在脑海中搜罗一圈,只能将目光落到邬榆身上。
他认识的人多,想必是能做媒。
“表姨放心,我明日就托人暗中打听。”
待回了屋,佑儿果然已躺在床榻上,只是屋里的油灯还未灭,宋辙换了衣裳躺下,才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身旁的人儿不知何时主动勾着他的腰,盘缠萦绕让他心猿意马。
掌心拂过佑儿小衣上的菡萏,指端摸索她系在脖颈的红绳。
唇齿相依,即使两人只是搂着彼此,也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想起前几遭的种种,佑儿双膝本能颤抖,可这回是她主动缠上的,哪里轻易就能被宋辙放过。
夜里月光透过窗棂,墙边落下两人相依的影子,随着晶莹剔透的月色渐渐汹涌。
翌日,佑儿才穿戴齐整拜会刘氏。
虽说只是过问衣食住行的小事,但刘氏还是窥见佑儿心头已然放了些戒备。
看样子是宋辙将情形原原本本说给了她听。
她本来就不是正经的长辈,又多年没了往来,心里虽说是有些膈应佑儿的做法,但面子上却是顾念的极好。
提起妙宁的婚姻大事,佑儿说道:“虽说夫君也请朋友打听,可毕竟男子在这些事情上不得力,我与兵部陈侍郎的夫人感情不错,她人最是热情。若表姨允准,我这就给她下帖子来,保准把这玉京才貌俱佳,品行端正的郎君都列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