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前夜的普外科急诊，消毒水气味里混着股焦糊味。苏怀瑾刚给刘师傅开完苇茎汤加减方，就听见走廊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医生！我儿子疼得打滚！”中年妇女的哭号撕破空气，平车上的男生蜷缩成虾米，双手抱住右下腹，额头上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校服裤腰上渗着暗红的血迹。
“张力，20岁，腹痛一周，加重6小时。”实习医生小李快速汇报，“体温39.2c，心率128，腹肌紧张如板状，麦氏点压痛反跳痛阳性。”苏怀瑾掀开患者眼皮，瞳孔因剧痛缩成针尖状，舌质红得发燥，苔黄厚如锅巴，脉象弦滑数急，关脉洪大得几乎要顶破指尖。“用了什么药？”他捏住患者冰凉的手腕，对方牙缝里挤出几个字：“tS肠痈宁，吃了三天……”
腹部ct胶片在阅片灯上泛着青光，阑尾区的低密度影像个炸开的气球，周围的肠管被脓液泡得肿胀，腹腔里还飘着零星的气体影——典型的阑尾穿孔并腹膜炎。检验科老张匆匆送来报告单：“cRp 200mg\/L，降钙素原15ng\/ml，比正常值高了30倍！”他压低声音，“肠痈宁成分检测出来了，大黄30g\/袋，诺氟沙星未标注，含量超标两倍。”
“苏医生，医务处让您去一趟。”护士长王姐推门进来，眼神里带着担忧，“tS集团的医药代表带着律师函，说您在清肺宝事件后继续抹黑他们的产品，现在又擅自修改肠痈宁的用法，导致患者穿孔。”苏怀瑾捏着大黄饮片的手顿了顿，饮片呈深褐色，明显是生大黄未酒炒，难怪泻下之力过猛，损伤肠壁。
他跟着王姐走到走廊拐角，突然被拽进储物间。老张戴着口罩，举着张病理切片：“张力的肠黏膜活检，发现tc-89纳米颗粒。”显微镜下，肠绒毛上附着的黑色颗粒呈螺旋状，和tS集团“肠道屏障破坏计划”的实验数据完全一致。“生产工厂就在人工肛门研发中心隔壁。”老张掏出张卫星地图，两个建筑群之间只隔了条马路，“他们故意让肠痈宁的抗生素压制症状，等穿孔了再推高价造瘘设备。”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画面里，tS集团的实验室中，技术员将tc-89溶液注入实验猪的肠道，原本红润的肠壁迅速出现缺血斑点，24小时后ct显示穿孔。视频最后，镜头扫过墙上的标语：“人工肛门——肠穿孔患者的唯一选择，tS集团医疗生态链”。
凌晨一点，苏怀瑾戴着棒球帽站在tS集团肠痈宁生产工厂外。秋雨浇在围墙上，铁栅栏上的“生物安全等级三级”标识泛着冷光。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青铜针具，祖父临终前说过“肠痈属六腑，通降为顺”，此刻却要面对通降被人为破坏的阴谋。
后墙的排水管道锈迹斑斑，苏怀瑾刚攀上墙头，就听见厂区内传来犬吠。他贴着墙角溜向生产车间，通风口飘出的中药味里混着刺鼻的西药味。推开门的瞬间，荧光灯照亮了整条生产线：传送带上的肠痈宁胶囊正在分装，旁边的原料桶上贴着“大黄提取物（致泻型）”和“诺氟沙星微球”的标签，墙角的冷藏柜里，tc-89纳米颗粒的储存盒闪着蓝光。
“苏医生真是阴魂不散啊。”熟悉的阴恻恻声音从头顶传来，研发部主任陈立站在楼梯上，手里把玩着遥控器，“你祖父要是知道你在破坏他参与的三阴三阳计划，会怎么想呢？”他按下按钮，传送带突然加速，原料桶开始倾斜，大黄粉末和诺氟沙星微球混合成灰色粉尘，在空气中弥漫。
苏怀瑾转身欲跑，却看见几个保安从两侧包抄过来，手里的电击棒噼啪作响。他摸出针灸针，刺向最近的保安手腕，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冷藏柜的警报声响起。陈立的笑声混着粉尘落在地上：“tc-89已经随肠痈宁发往全国，你以为阻止一条生产线就能救人？”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消防车的鸣笛。苏怀瑾趁机撞开后窗，跳进旁边的芦苇丛，怀里紧紧护着从冷藏柜里抢出的实验报告——上面写着“tc-89诱导肠黏膜细胞凋亡率98.7%，人工肛门植入适配率提升400%”。
回到医院时，张力已经被推进手术室。苏怀瑾隔着玻璃看着无菌灯下的手术器械，想起报告里的“适配率”，突然觉得那些闪着冷光的造瘘设备像张开的钢铁巨口，等着吞噬被药物伤害的患者。
“苏医生，”护士小王递来个信封，“刚才有个戴斗笠的老人放在护士站，说给您的。”信封里是张泛黄的处方笺，祖父的字迹力透纸背：“大黄牡丹汤需酒炒大黄，配芒硝软坚，若见纳米颗粒，加红藤三钱煎服。”笺底画着tS集团人工肛门研发中心的平面图，地下一层标着“肠道芯片测试区”，旁边写着：“79号储物柜，你父亲当年记录的tc-89中和剂配方。”
窗外，秋雨还在下，tS集团的物流车从医院门口驶过，车身上“肠道健康管理专家”的广告语格外刺眼。苏怀瑾摸出手机，给老张发去消息：“查一下全国二十三家普外科医院的肠痈宁进货记录，特别是产后女性和大学生群体。”他知道，tS集团通过精准投放，正在用肠穿孔为人工肛门设备开路，而下一步，他们的目标可能是盆腔——那个在妇炎康事件中被tc-99纳米涂层盯上的女性生殖系统。
手机震动，是手术室传来的消息：“张力腹腔脓液培养出携带tc-89标记的大肠杆菌，耐药性极强。”苏怀瑾望向走廊尽头的病房，那里躺着因肺立清呼吸困难的周阿姨、因喉痛灵颈部脓肿的陈先生、因清肺宝咳血的刘师傅，现在又多了个肠穿孔的张力。tS集团的tc系列像条毒蛇，沿着人体的肺、喉、肠等系统游走，所到之处，皆是“药物损伤-器官衰竭-设备植入”的血腥链条。
他捏紧了祖父留下的青铜针具，针柄上的十二经络图在掌心烙下印记。下一站，该是妇科诊室了——那里有下腹冷痛的吴敏，有盆腔积液的二胎妈妈，而tS集团的“人工输卵管装置”，正等着用妇炎康制造的寒湿瘀阻，完成最后一环的设备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