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界,碎了。
曾经绵延万里的锦绣山河,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焦土,蜷缩在不足百里的狭小空间里,苟延残喘。巍峨的不周峰拦腰折断,裸露的山体像巨兽的肋骨,狰狞地刺向破碎的天空。灵泉干涸,留下龟裂的河床,如同大地绝望的泪痕。仙植灵草尽数枯死,焦黑的枝干在残留的罡风中瑟瑟发抖,发出细碎、令人心碎的呜咽。浑浊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和星辰尘埃冰冷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喉的颗粒感。
张玄跪着。
就在这片废墟的中心,就在陈丽所化的石像脚下。膝盖深深陷进滚烫的浮土,碎裂的甲胄边缘被尚未冷却的熔岩烤得发红,灼烧着皮肉,他却浑然未觉。他全部的重量,仿佛都压在了那半截断簪之上——那是陈丽残留在冰冷石像指缝间唯一的一点温存。玉簪触手温凉,上面精细的娲皇纹路早已模糊,簪头断裂处,还残留着她最后一丝神识消散时的微光。他紧紧攥着它,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像是要将这残存的印记,生生按进自己的骨血里。
石像的姿态,凝固在最后一刻的决绝。她昂首向天,双手结着复杂而古老的法印,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然而,那平静的眉眼间,细细的石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去,一直延伸到颧骨、耳际,无情地诉说着牺牲的彻底与不可逆转。
“阿丽……”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说过…要一起看逍遥界长成宇宙……” 喉头滚动,后面的话语被翻涌的血腥气堵住,化作一声压抑在胸腔深处的闷咳。几点带着微弱星芒的尘埃,随着这声咳嗽,从他嘴角逸散出来,如同风中即将熄灭的萤火,迅速融入这片死寂的天地。这是星核崩解的前兆,他的身体,正与这方残破的世界一同走向消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声微弱的呜咽响起。
是扣肉。
那小小的黑色身影蜷缩在石像基座旁,曾经油亮的皮毛沾满了灰烬和干涸的暗金色血迹——那是他强行凝固时空对抗高维触须时,自身法则之力反噬溢出的圣兽之血。它小小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抽噎。
忽然,它额心那道紧闭的竖缝猛地一跳!一道细微却异常刺眼的裂痕骤然出现。紧接着,无法形容的剧痛让它整个身躯弓起,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鸣:“嗷呜——!”
那嘶鸣声在残破的天地间回荡,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痛楚。张玄猛地抬头,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只见扣肉小小的身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包裹、拉伸!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鸣,肌肉纤维在某种神秘法则的催动下疯狂重组、膨胀!黑色的皮毛如同燃烧的暗焰般褪去、消融,露出底下迅速生长的、属于人类的、光滑紧致的皮肤。四肢在拉伸中变得修长有力,稚嫩的犬吻轮廓向内收敛、塑形,显露出属于少年人的、棱角初现的俊朗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残存的黑色毛发化作流动的墨色流光,覆盖上新的躯体,最终凝聚成一件样式古朴、边缘流淌着暗金色时空符文的贴身战衣。
仅仅几个呼吸,那痛苦蜷缩的小黑狗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单膝跪倒在石像基座旁。他身形挺拔如新生的翠竹,墨色战衣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额心那道竖缝已完全张开,化作一只深邃、冰冷、缓缓旋转的星空漩涡之眼!漩涡深处,无尽星辰生灭沉浮,仿佛蕴藏着一整片浓缩的宇宙。细碎的星光如同泪痕,沿着他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滴落在焦土上,晕开一小片微弱的星芒。
“张…张玄……” 少年开口了,声音还带着一丝变声期的沙哑和尚未完全适应的生涩,却又奇异地融合了一种跨越万古的沧桑感。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自己全新的身体,动作还有些僵硬。
张玄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冲垮了心防。震惊、悲伤、一丝荒谬,最终化为沉甸甸的痛楚。他认出了那双眼睛深处属于“扣肉”的纯粹灵魂。是它!那个总是摇着尾巴,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他掌心,在无数次危难中与他并肩的小家伙!
“扣…扣肉?” 张玄的声音抖得厉害,几乎是破碎地挤出这个名字。
“是我。” 扣肉——或者说,此刻已化为人形的时空圣兽——艰难地点点头。他试着想站起来,身体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额心的星空之眼剧烈波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手扶住石像冰冷的基座,稳住身形,动作间还残留着几分犬类的笨拙习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修长却陌生的手指,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巨大的悲伤。“我…我好像…记起了很多…又好像…丢掉了什么……” 那星空之眼深处,巨大的痛苦翻涌不息。
就在这时,扣肉爪下(或者说,他按在地上的手边),原本焦黑龟裂的大地无声无息地泛起涟漪。并非水流,而是纯粹的光!无数细密、璀璨的银色光线如同拥有生命般自行游走、交织,顷刻间在他掌心下方勾勒出一幅复杂玄奥到极致的星图!星图并非静止,它在缓缓流转,核心处一颗黯淡的星辰正被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标记所笼罩,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归墟……海眼?” 张玄盯着那血色标记,喃喃自语,陈丽之前破解天工谱时的只言片语瞬间闪过脑海。难道那里真有逆转一切的契机?这念头刚起,便被更深的绝望淹没。星核将熄,逍遥界残喘,如何能去?
突然!
“嘀——!!!”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穿灵魂的警报毫无征兆地在张玄识海深处炸响!并非来自他的寻宝系统,而是直接源自与他生命相连、正在加速崩溃的星核本源!这警报带着一种油尽灯枯的凄厉,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神魂。
【核心崩解临界!剩余时限:七日!法则湮灭不可逆!】
冰冷的宣告如同丧钟敲响。张玄猛地捂住胸口,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甜涌上喉咙。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星辉尘埃,身体仿佛正从内部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抽空、瓦解。视野边缘开始出现模糊的黑暗,那是生命连同世界一起走向尽头的征兆。他抬头望向陈丽的石像,那冰冷的石质面容在模糊的视野中显得无比遥远。七日……仅仅七日……
“汪…张玄!撑住!” 扣肉(少年)焦急地喊道,那声习惯性的“汪”脱口而出,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笨拙,他踉跄着想要冲过来扶住张玄摇摇欲坠的身体。他额心的星空之眼剧烈旋转,试图调动时空之力稳定张玄的状态,但刚刚经历蜕变和巨大消耗,他自身的力量也所剩无几,只能徒劳地引动周围空间泛起微弱的涟漪。
就在张玄咳得撕心裂肺,意识都开始有些涣散的瞬间——
嗡!
他手中紧握的那半截玉簪,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温润却坚韧的碧绿色光芒!这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瞬间驱散了他眼前弥漫的死亡阴影,更如同一股清泉,柔和地抚慰着他濒临崩溃的神魂与躯体。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从紧握玉簪的手心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奇迹般地暂时压制住了那致命的崩解感和翻涌的血气。
光芒在玉簪断口处汇聚、升腾,一个模糊却无比庄严神圣的女性虚影缓缓浮现。她人身蛇尾,面容悲悯,周身环绕着创生与造化之气,正是上古传说中娲皇的形象!
“归墟海眼……” 娲皇的虚影并未开口,一道古老、悠远、带着无尽疲惫与一丝决绝的神念,直接烙印在张玄与扣肉的神魂深处,清晰无比。“藏逆天之机……一线……生机……”
这神念如同惊雷,轰然炸响!归墟海眼!娲皇遗音直接印证了扣肉星图的指引!那一线生机,如同绝望深渊中垂下的蛛丝!
然而,没等这丝希望带来的悸动能完全驱散心头的阴霾,异变陡生!
嗤啦!
就在张玄和扣肉面前,焦黑龟裂的大地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猛然撕裂!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冷、污秽、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恶意的气息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瞬间喷涌而出,席卷了整个残存的逍遥界!枯死的草木在这气息扫过时,瞬间化为飞灰!
伴随着令人作呕的根系蠕动声,一朵巨大、妖异的黑色莲花从裂缝深处急速钻出!这黑莲通体如同最污秽的淤泥凝聚而成,花瓣边缘流淌着粘稠的、仿佛能腐蚀灵魂的暗紫色汁液。它没有根茎,就那么诡异地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莲心处,并非花蕊,而是一只缓缓睁开的、冰冷竖瞳!竖瞳深处,倒映着张玄和扣肉的身影,充满了极致的蔑视与贪婪。
一个扭曲、重叠、如同无数怨魂嘶吼糅合而成的非人声音,直接在两人神魂中震荡: “垂死挣扎……蝼蚁……” “娲皇的余烬……圣兽的幼体……还有……这残破的星核……” “不如……化为吾之养分……助吾主……登临……” 竖瞳死死锁定张玄,那贪婪的目光仿佛要将他连同星核一起吞噬!“玉帝恶念……永恒……”
是它!黑渊商会幕后的操纵者,玉帝恶念培育的邪物!它竟在逍遥界最虚弱、星核即将崩解的关键时刻,如同嗅到腐肉的秃鹫,精准地扑了上来!
“滚!” 张玄目眦欲裂,滔天的怒火瞬间压过了身体的虚弱与神魂的剧痛!这邪物竟敢亵渎阿丽牺牲守护之地,觊觎星核!他猛地站直身体,尽管身形依旧摇晃,但一股决绝惨烈的气势轰然爆发!他毫不犹豫地松开了那半截带来短暂抚慰的玉簪,任由它跌落尘埃,双手闪电般结印!
嗡!
残破的逍遥界深处,大地再次剧烈震动!一道暗金色的流光撕裂焦土,带着一种不甘的悲鸣破空而至!正是那把刚刚融合了天道反噬之力、布满蛛网般裂纹的弑圣弩!弩身黯淡,曾经流转的暗金光芒几乎熄灭,如同风中残烛,但它依旧回应了主人的召唤,带着最后一搏的惨烈意志,沉重地落入张玄掌中。
入手冰凉、沉重,弩臂上那代表天道反噬的裂纹仿佛活了过来,每一次脉动都传递着锥心的刺痛,疯狂抽取着张玄所剩无几的生命本源和星核残力!他双臂肌肉贲张,血管根根凸起,如同缠绕着暗金色的虬龙,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巨大、狰狞、仿佛随时会碎裂的弩身抬起,死死对准了空中那朵散发着无尽恶意的邪莲!
“吼——!” 扣肉(少年)额心星空之眼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他清啸一声,双手在身前急速划动,引动残破的时空法则。无数银色的时空符文凭空浮现,如同锁链般缠绕上弑圣弩的弩身!他在为张玄争取一线机会,稳定弩身,加持这一击的威能!
“死!” 张玄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全身的力量,连同逍遥界最后的残响,星核崩解前最后的悲鸣,尽数灌注于弩臂之上!他猛地扣动了那无形的扳机!
咻——!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泣血般暗红尾焰的弩箭,如同陨落的残阳,无声无息却又快得超越了时间的感知,瞬间贯穿了空间的距离!
噗嗤!
那朵悬浮的、散发着无尽恶意的黑莲,莲心处那只冰冷的竖瞳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这道凝聚了张玄所有愤怒、绝望与逍遥界最后余晖的弩箭,精准无比地贯穿、射爆!
“呃啊——!!!”
一声混合了痛苦与极度愤怒的、非人的尖啸从竖瞳破碎处爆发出来,震荡神魂!粘稠、腥臭、如同浓硫酸般的暗紫色莲汁从破碎的莲心处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四处飞溅!
嗤嗤嗤——!
这些污秽的汁液拥有可怕的腐蚀性!溅落在焦黑的大地上,瞬间蚀穿出深不见底的孔洞;溅落在残存的山石上,岩石如同蜡油般融化!更致命的是,其中最大的一股毒汁,如同一条阴毒的毒蛇,精准地射向了弑圣弩箭穿透黑莲后,暴露在箭矢轨迹末端的那道连接着逍遥界核心的、微弱的地脉灵光——那是星核最后一点与大地相连的命脉!
“不好!” 扣肉(少年)瞳孔骤缩,星空之眼中爆发出骇然的光芒!他猛地向前扑去,双手急速舞动,试图用时空之力阻挡或偏转那道毒汁!
然而,太迟了!
噗!
粘稠恶毒的莲汁,毫无阻碍地浇灌在了那道维系着逍遥界最后生机的微弱灵光之上!
滋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剧烈腐蚀声响起!那道原本就黯淡脆弱的地脉灵光,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疯狂地扭曲、沸腾、发出濒死的哀鸣,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漆黑、枯萎、消散!
随着这道核心灵光的被污秽、被腐蚀、被掐灭,整个残存的逍遥界猛地一震!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巨人,被抽走了最后维系心跳的那一丝力气。
轰隆隆……咔嚓!
大地崩裂的速度陡然加剧!比之前更恐怖、更彻底的裂痕如同黑色的闪电,瞬间蔓延向四面八方!残存的山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成片成片地坍塌、粉碎,化为遮天蔽日的尘埃!空气中残留的稀薄灵气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万物终结、法则彻底崩坏的死寂与腐朽气息!星核崩解的警报在张玄识海中变成了疯狂闪烁、无法停止的刺目血光!
【核心污染!湮灭加速!预计时限:三日!】
最后的生机,被掐断了!黑莲被毁,但它最恶毒的诅咒,已然生效!逍遥界和其中的一切,被推向了彻底毁灭的悬崖边缘,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天!
“吼——!!!” 扣肉(少年)看着那彻底熄灭、被污秽覆盖的地脉灵光,额心的星空之眼因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变得一片赤红!他猛地仰天发出一声穿金裂石、饱含无尽悲愤与守护意志的长啸!啸声震荡着加速崩解的空间!
嗡!
他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本源的璀璨银光!那光芒纯粹而浩瀚,带着凝固时空的无上伟力!他双手猛地向两侧虚空狠狠一按!
“给我——定!!!”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宇宙本源的、令人牙酸的巨大“冻结”声响彻天地!以扣肉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水波般的银色时空涟漪狂暴地席卷而出,瞬间扫过整个百里残界!
奇迹发生了!
那疯狂蔓延的黑色裂痕,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按住,蔓延的速度骤然停滞!坍塌的山峰碎块诡异地凝固在半空,保持着下坠的姿态!飞扬的尘土颗粒被定格在翻滚的瞬间!连空气中弥漫的死寂与腐朽气息,似乎都被冻结了!整个濒临彻底毁灭的逍遥界,竟被这股燃烧本源、撼动法则的时空伟力,强行凝固在了彻底崩溃前的最后一刹那!
然而,代价是惨重的!
施展出这冻结百里残界、对抗终末法则的逆天之力后,扣肉(少年)挺拔的身躯猛地一晃,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他身上的墨色战衣,边缘那些流淌的暗金色时空符文,如同接触不良的灯带般疯狂闪烁,随即大片大片地熄灭、黯淡!更可怕的是,他身体本身,从指尖开始,竟然开始变得透明!仿佛构成他圣兽之躯的法则与能量正在被这逆天之举疯狂抽取、燃烧、逸散!
“呃啊……” 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他单膝重重跪倒在地,一只手死死撑住地面,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剧烈地颤抖着。他努力抬起头,望向张玄,额心那赤红的星空之眼深处,是无尽的疲惫和一丝深藏的恐惧——对彻底消散的恐惧。透明的范围正沿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如同无形的火焰在吞噬着他。
“扣肉!” 张玄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停止跳动。他看着那透明化蔓延的少年身躯,看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中流露出的痛苦与虚弱,刚刚因击碎黑莲而升腾起的一丝狠厉瞬间被巨大的恐慌淹没。他下意识地想冲过去。
“别…过来!” 扣肉(少年)艰难地开口,声音虚弱却异常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他额心赤红的星空之眼死死盯着张玄,又艰难地转动,看向陈丽冰冷的石像。“我…撑不了多久…这冻结…只是假象……时间…不多了……”
他透明的指尖指向脚下那片被强行凝固的、代表逍遥界终末的大地裂痕,又艰难地抬起,指向东方——那是他之前爪下星图中,归墟海眼血色标记所在的方向!
“走……去归墟……还是……留下……等死?”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燃烧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时空之力过度消耗后的灼痛感。
去归墟海眼,追寻那娲皇遗音中渺茫的“一线生机”?可逍遥界被强行冻结在此,星核崩解在即,三日时限如同悬顶之剑,如何能去?留下?那无异于坐等界外来客的舰队降临,与这片残骸一同化为齑粉!这是真正的绝境,两条路,似乎都通向毁灭的深渊!
张玄僵立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他看着扣肉加速透明的身躯,看着陈丽冰冷的石像,看着这片被强行按在毁灭边缘的残破家园,巨大的抉择如同两座崩塌的山岳,轰然压在他的肩头,沉重到让他几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