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修看着病床上的老爷子,在玻璃面前站了许久,最后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老爷子现在的状态,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
毕竟现在...要是让老爷子继续操心...
“你干爹干妈呢?他们怎么没过来?”唐修揉揉江玲的小脑袋问道。
江玲歪着小脑袋:“是干爹干妈把我送过来的,但是干爹干妈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唐修也没有说话,只是陪着江玲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漫无目的的聊着天。
直到彭思淼给他打了电话之后,唐修这才对着江玲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吧。也不知道大伯伯母怎么想的,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江玲摇了摇头:“干爹,我能自己回去的。”
唐修哑然一笑:“行了,走吧。爷爷这里有人照看着的,不会有事的。”
把江玲送回唐啸君住的地方以后,这才来了彭思淼发的位置。
上次唐啸君在国宾馆的时候,彭思淼没来,但彭家也让人送来了祝贺礼物,彭家现在...很忙!
因为决战的原因,最先吃到肉的其实还是彭家,毕竟彭家这么多年没有主政,所以开战之后,张家或者唐家的人被换掉了,那就是彭家的人顶上去。
只要能够坚持下来,那这个位置就是他们的。
所以这段时间彭思淼也是在全国各个地方飞,落实一个个项目,说白了,这些项目到了其实都是左手倒右手,为的其实还是政绩嘛。
“大晚上找我,怎么了?”
恒鼎国际旗下一个餐饮集团的包间中,唐修坐在椅子上,看着彭思淼问道。
彭思淼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唐修喝了一口茶,切了一声:“就你?你有找我的时间,还不如去多找几个小姑娘呢。”
彭思淼立马就不干了:“喂喂喂,你这话啥意思,虽然我爱过的小姐姐有很多,可是我都给她们了一个家啊,哪一个我不是送车送房的。”
唐修也没有继续,只是等着。
约莫十来分钟之后,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位穿着行政夹克,带着银色边框眼镜的青年,约莫三十二左右,和唐修的年纪差不多。
“许凯旋!”
唐修微眯着眼睛。
许凯旋,许家这一代继承人。
和唐修不同,许凯旋可以说是从许家的优秀子弟中杀出来的,而且,他还没有用多少许家的资源!
他可是中央选调生,起步就是正科,如今已经是正厅级的四九城区委书记了。
“嗯,是。”
“今天是找的彭思淼,和你聊聊。”
许凯旋笑着说道,抿了一口茶。
“唐宁的满月宴请柬,我收到了。”
许凯旋突然开口,声音像浸过冰水的刀:“许家会派十二名警卫局的人手混进服务生队伍。”
唐修瞳孔微缩。这相当于许家公开站队。
彭思淼手里的茶杯咔地搁在描金茶托上:“凯旋你疯了?张老还在...”
“正因为张老还在。”
许凯旋擦了擦眼睛,重新戴上,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三年前西江省那条高速公路,许家折了两个正处。你以为是谁的手笔?”
窗外突然划过闪电,暴雨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爆炸。
许凯旋从公文包抽出一份泛蓝的文件袋。
“2004年青江港扩建时,张家截留的移民安置款。”
他手指点在文件袋某处,那里有钢笔写的经纬度坐标:“这笔钱最后买了三艘游艇,现在停在琼州海峡。”
唐修突然按住文件袋:“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因为许家需要看到唐家的决心。”
许凯旋从西装内袋抽出钢笔:“老爷子让我带句话,要动就动根基。”
暴雨声中,钢笔在餐巾纸上画出树状图。
许凯旋在张文轩三个字上画了双重圆圈:“他不仅是张家的钱袋子,更是连接南边那条线的关键节点。”
彭思淼突然倒吸冷气:“你们要掀棋盘?”
“是有人先坏了规矩。”
许凯旋撕碎餐巾纸扔进茶壶,纸屑遇水立刻化开:“唐斌案之后,老爷子等了二十年。”
唐修细细的琢磨着这句话,微眯着眼睛:“我没明白,为什么许老会等二十年,什么意思?”
许凯旋无奈的笑了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爷爷说,让你转告给唐老,他就明白了。”
许凯旋也没有留下吃饭,他在说完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唐修望着茶壶里彻底融化的纸屑,脑海中忽然冒出一句话,有些雪崩,其实始于二十年前的一片雪花。
彭思淼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许家这是要押注啊...但唐老的身体状况还能撑多久?万一...”
“没有万一。”
唐修打断他,声音低沉得像窗外的闷雷:“许凯旋敢带着张家的黑料来,就说明许老爷子已经算准了时间。”
二十年前的唐斌案...爷爷从未详细提过,但每次提及张家时,他枯瘦的手背总会暴起青筋。
彭思淼烦躁地松了松领带:“可张文轩背后牵扯的不仅是张家!南边那条线一旦断了,琼州海峡的货轮、西南边境的通道全要重新洗牌...”
“所以才要动根基。”唐修抓起文件袋,档案袋在他掌心发出脆响。
“车给我,我要去见爷爷!”
......
病房里,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不断地响起。
唐修将文件袋轻轻放在床头柜上,俯身靠近老人耳边:“许老让我带句话...他说,唐斌案的雪,该化了。”
老爷子的眼皮剧烈颤动,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攥紧床单。
“告诉许...”
老人的气音像砂纸摩擦:“...南边...南边找...任...任家...”
唐修沉默了片刻,他重重点头:“好!”
“爷爷,后天是丫头的满月宴,您可得起来参加丫头的满月宴呀。”
“好...好...好...”
“那爷爷您好好休息。”
唐修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病房,刚一出门就看见周娟丽站在门口,一脸着急的东张西望。
“伯母,怎么了?”
“丫头,江玲丫头不见了...我找了十几分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