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孙五军讷讷一阵,最终还是这么说道:“那个,叔的话我听进去了;这样,我跟陈姿就(谎称)说二十万暂时借给叔周转生意……”
“……对了五军,”孙保明一拉一推,再次转口,“叔给你说个事儿……”
他看孙五军还有些摇摆不定,孙保明只好把那个秘密提前告诉大侄子。
毕竟,你光招呼狗,骨头味儿都不给闻,那狗能听你的么?
电话挂上之后,孙五军心中免不了一阵波澜。
关于村南大片沙地征用的消息,他也没少听村里几个损友提过。
现在听二叔这么一说,看来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那这么说的话,他孙五军如果能从中分上一杯羹,那干嘛还要在京兆远郊苦哈哈地做什么生意呢?
然而,那会儿陈姿临去上班前的叮嘱又一次悠悠荡荡地在孙五军耳边响起:“五军,说实话,你以前不把家当回事,我都不怪你……我是真的希望咱俩能把日子好好过下去的;
“所以这次,你一定要改掉你那些臭毛病,别在跟那些狐朋狗友联系,好好把生意做起来。就算不为了我,为了咱一天天长大的小宝,行吗?”
“…………哎!”
两头难。
一边是无怨无悔一直都没放弃他的妻子的谆谆嘱咐,一边是很可能改变命运错过肯定悔青肠子的风口。
一时间,他还真不好下这个决心。
可巧,就在这时,村里曾经一个玩得很好的小伙伴赵彪打来了电话。
约他出去喝酒。
大概是真的心中木乱,正好他就当出去散散心了。
只是当他见到这位好友开来接他的车子时,他当时心里就猛地“咯噔”一下:“q5???这小子现在混这么好了?”
前几年,他因为自己生意做得还行,就没怎么注意村里变化。
后来,随着生意失败,他才有空去琢磨别人。
这其中当然是以村人的车子为主要观察对象。
对这时候的农村来讲,q5已经算是东汉村里有头有脸人物最好的车子之一了。
所以,看到好友开着牌子车来找他,想起自己那辆帝豪,他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混得比别人差太多。
“他妈的!同样是人,凭啥我就只能开个破帝豪?”
一路上,他都听不到那赵彪絮絮叨叨说的什么,他只在想:“这小子以前混得饭都吃不上,后来听说还进去过,现在怎么……”
一下子骑到他头上了呢?
这怎么行?
于是乎,他在随后的酒桌上,就无意中把自己的纠结透露给了赵彪——这是在从人脉资源上找补自己的落差了。
这赵彪一听之下,立即站起,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孙五军,说道:“你他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孙五军虽然没有生气,但不明白赵彪什么意思,“怎么说?”
“还怎么说?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抓住,你是想等到自己老了再来后悔吗?”
赵彪这人,怎么说呢。
前些年的确混得很惨,但就在前些年,据说在滇省做外贸生意发了笔横财。
但毕竟他那些钱不清不楚的,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可以彻底变白的渠道。
所以现在,他对于孙五军提供的信息,极为敏感。
见孙五军犹犹豫豫的,就一个劲的怂恿。
东汉村村南用地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只是苦于没有门路。
本来,他这次来找孙五军就是说这事儿的。
只不过他的本意是想叫孙五军替自己跟他二叔孙保明牵线搭桥。
却不曾想,这孙五军直接成了他二叔的香饽饽。
如果,如果他能说服孙五军答应他二叔的请求的话……
所以机会找上门来了,他怎能不极尽口舌之能、来说服孙五军果断把他那五十万中的四十万投入这次机会呢?
孙五军同意了,他就可以凭着自己“说服”之功,搭上孙保明那辆快车。
见那孙五军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再次提起了自己的“发家史”:“那些年要不是我心狠去外省搏了一把,我告诉你,兄弟我现在恐怕还在里面呢……”
然而没有。
相反的是,赵彪现在已经混得人模狗样了。而以前骨子里看不起赵彪的孙五军,如今却越混越回去了。
如此反差,孙五军随着一杯一杯的啤酒下肚,基本上,那份了决心又坚定了一分。
咬咬牙,炽热目光盯着那赵彪,说道:“那,我明天就给二叔打电话?”
那赵彪看出孙五军估计是找空跟妻子说通,就不屑地哼了一声,叫孙五军把手机给他。
拿在手里,找出孙保明电话,立马就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的过程中,赵彪就跟孙五军说道:“你是想跟你那所谓为了家的陈姿请示吗?你就不怕你二叔这个时候从别的地方找到资金?”
机不可失!
失不再来!
机会只有一次!
兄弟,放心干吧!……
一连串极具煽动性的刺激性话语,叫这个本来已经决定听妻子忠告的汉子,终于不再犹豫。
至于妻子陈姿那边怎么交代?
现在,已经一心钻钱眼里的孙五军即时就想到了应对方式:“她不是忙么?她不是有个大老板暧昧么?还有空管我?就算她找来,发现我把钱没投到生意上,那时候钱已经花出去了,她总不能逼着我要回来吧……”
先斩后奏!
男人,要的就是这种魄力!
这孙五军还安慰自己呢。
殊不知,他连自己是不是男人都没搞清楚,他有什么资格谈男人的魄力?
…………
三河县海越岸宾馆,某豪华包厢内。
孙保明孙五军叔侄、赵彪并孙保明其他两个铁杆,纷纷起身,举杯向前。
就听孙保明振奋道:“五军,彪子,还有老张老刘,咱们的1号计划,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干了。来,干!”
“干!”
五杯酒见底后,孙保明亲自给孙五军又倒满一杯,说道:“五军,叔有了你这个强援,这次的主任位子,我不信还有谁能抢得过,来,叔先敬你!”
“嗯!”
孙五军飘飘然的,竟然忘了客气。
“彪子。”
孙保明记在心里,但脸上却笑呵呵的。
又满一杯,就走向那赵彪,“不说了,都在酒里!”
赵彪颇为暧昧又不易察觉地跟孙保明递了个眼神,大概意思是:孙叔,你看我无意中帮了你这个大忙,到时候可别忘了让你这个小赵侄子喝点汤啊!
那孙保明也同样暗含深意地点了点头。
甚至一向相当于马前卒的老张老刘,孙保明也极为恭谨地敬了两杯。
这老孙头的确够精明,他知道,接下来的许多事,自己不能直接出面,以前呼来喝去的跟班,在这个时候,自然也得低一低身段。
这样,他们受宠若惊之下,肯定得为他效死力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五个人都酒酣耳热之际,这就开始胡吹大气了。
唯独孙保明和赵彪脑子最清醒。
于是,这俩找机会溜到一边内室后,就商量起了新的计划……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
就听赵彪说道:“叔,您放心,这些事,我一定给办得漂漂亮亮的!”
孙保明爽朗笑过一阵,大着舌头说道:“哈哈,我,我就知道,老赵家的小伙子,肯定,肯定不会让叔失望的!”
“那……”
“这个,额~!赵家侄子你放心,到时候,唔,上头,上头文件下来了,工程这块,我肯定把最肥的肉给咱你……”
“行,那就祝咱们将来合作愉快!”
孙保明这一杯喝完,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地就朝后倒去。
赵彪将其扶到床上,阴恻恻笑着。
孙保明有没有他刚说的那个权力,赵彪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近几年,上头大力发展县域经济,他曾在圈子里一个朋友那里听说过类似东汉村南边沙地的事情。
“村主任没那么大权力没错,问题是这么个人在这儿杵着,你上头再大的官也绕不过去……哼哼,到时候,孙老头随便找个理由安排点什么活儿,那也够咱逍遥好几年了……”
如果,就说如果,如果孙老头不认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