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运转【演算天机】的神通,结合与先天大阵的紧密联系,神念如潮水般铺展开来,试图精准地捕捉这股窥探的源头。
“竟然捕捉不到吗?”
对方的位置飘忽不定,仿佛能预知他的探查般,总能在神念即将触及的前一刻巧妙地避开,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轨迹和极其微弱的气息残留。
这种感觉,就像是想要抓住水中滑溜的泥鳅,看似就在眼前,却又总差那么一点。
“有趣。”道玄心中暗道,“能避开贫道借大阵之力进行的初步探查,此生灵绝非寻常之辈。其隐匿潜行的手段,颇有几分独到之处。”
他并未立刻采取更强的手段进行强制探查,而是选择静观其变。他倒要看看,这位小心翼翼的窥探者,究竟意欲何为。
……
金鳌岛外围,一处隐蔽的礁石之后,云雾缭绕之间,蜷缩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只毛色金黄,眼眸灵动异常的猕猴
。他与寻常猴类最大的不同,便是那双奇特的耳朵——竟有六只!此刻,这六只耳朵正微微颤动着,仿佛在捕捉着天地间最细微的声音,也捕捉着金鳌岛内外的种种气机变化。
他,正是混世四猴之一,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的六耳猕猴。
六耳猕猴潜伏在此地已有时日。他凭借天赋神通“聆听万物”,早已将金鳌岛近期发生的诸多大事“听”了个七七八八。
无论是道玄阵前斗法,击退鲲鹏、冥河、东王公、太一等一众赫赫有名的大能,还是通天教主昭告洪荒立下道场,甚至之前开讲上清大道的部分玄音妙理,都被他断断续续地捕捉到。
金鳌岛的强大、神秘,以及通天教主那“有教无类”的教义,对他而言,简直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是他摆脱自身宿命枷锁的唯一希望!
因为,他的心中一直萦绕着一个如同魔咒般的声音,那是源自血脉深处、甚至可能是天道冥冥之中的低语——“法不传六耳”!
这个无形的限制,如同跗骨之蛆,让他空有聆听万物的天赋,却在求道之路上步履维艰。
他不敢去阐教森严的昆仑山,不敢去西方教那看似慈悲实则精于算计的须弥山,甚至连靠近任何一个大能的道场都充满了恐惧,生怕被一眼看穿根脚,落得个被驱逐甚至抹杀的下场。
金鳌岛,截教,这“截取一线生机”的地方,成了他唯一的执念。
“连那般高傲的孔宣,憨直的奎牛,似乎都得了机缘……我……我也要去试试!”六耳猕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上清炼心阵虽玄妙,但我能‘听’到它的运转……或许……或许我能……”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收敛全身气息,如同鬼魅般悄然靠近,最终,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一头扎进了那翻滚的迷雾之中——上清炼心大阵!
甫一入阵,六耳猕猴顿觉天旋地转,心神摇曳。
炼心阵应心而生,无穷幻象瞬间将其淹没。
眼前时而是通天教主高坐云床,对他颔首微笑,欲传无上妙法;时而是他自己神通大成,威震洪荒,万仙来朝,将所有曾经轻视他、排斥他的存在都踩在脚下。
时而又是那冰冷的低语再次响起,“法不传六耳”,他被无情地驱逐,甚至被天雷轰击,魂飞魄散……
这些幻象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最深的渴望与恐惧,让他一时心神激荡,几乎就要沉沦。
然而,就在幻境即将彻底掌控他心神之际,六耳猕猴的天赋神通再次显现出其非凡之处!
他那六只耳朵疯狂地捕捉着阵法运转的细微波动,聆听着法则流动的“声音”,甚至能模糊地感应到布阵者道玄残留下的意念轨迹!
他无法像道心稳固者那样直接勘破虚妄,但他却能像一个技艺精湛的舞者,在无数致命的陷阱边缘游走!
他能提前“听”到下一个幻境将要攻击他哪个弱点,能“听”到哪里的阵法能量最为薄弱,能“听”到哪种应对方式最符合阵法运转的“韵律”!
……
大阵核心处,道玄将六耳猕猴这番“特殊”的闯阵过程尽收眼底,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明显的讶异。
“此猴……竟能以‘听’破阵?”
道玄心中暗道:“虽非正途,其应对之法也破绽百出,显然是取巧模仿,而非真正道心通明。
但这聆听万物、洞悉阵法运转细微玄机的天赋,当真是……匪夷所思!”
他瞬间明白了六耳猕猴的根脚——混世四猴之一,六耳猕猴!
也明白了其为何能“通过”这连许多金仙都难以逾越的炼心阵。
就在六耳猕猴耗尽心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炼心阵核心区域,瘫软在金鳌岛外岛边缘的沙滩上,大口喘息,心中既有侥幸过关的狂喜,又充满了对未知的极度惶恐之时——
道玄的阵灵化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早已看穿了他所有的秘密和挣扎。
六耳猕猴看到道玄,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地上弹起,浑身毛发倒竖!
他从道玄那平静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种洞彻本源的威压,那“法不传六耳”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知道,自己那点小聪明,那点“作弊”的行径,恐怕早已被这位深不可测的阵灵前辈看穿了!
再也无法维持任何镇定和伪装,六耳猕猴“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道玄面前,金色的猴头死死地抵在沙地上,身躯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前辈!前辈饶命啊!小猴六耳……知……知错了!”
“小猴知晓自身跟脚特殊,异于常类,仿佛……仿佛被天道所弃,大道难求!小猴并非有意窥探仙岛,更非有意在阵法中取巧,实乃……实乃走投无路,听闻金鳌岛上清圣人有教无类,才……才斗胆前来,只为求那一线渺茫的生机啊!”
他抬起头,泪水混合着沙土糊满了毛茸茸的脸颊,六只耳朵无助地耷拉着,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卑微与祈求:
“小猴不敢奢求拜入圣人门下,更不敢妄求真传!只求前辈开恩,能允小猴留在岛上。
哪怕……哪怕只是做一扫地劈柴的杂役,能在远处听些道音,感受些许仙家气象,小猴便……便心满意足了!
求前辈垂怜!
求前辈给小猴一条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