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身在昏暗中，透出冷硬的金属光。小巧，却致命。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刘若欣紧紧攥着那冰冷的黑色金属。
这东西压在掌心，分量远不止几百克那么简单。
它背后，是某种一旦触碰便万劫不复的深渊。
“哪来的？”韩东晟声音陡然拔高，每个字都淬着寒气。
刘若欣呛回去：“许你有秘密，不许我有？”
她的声音冰冷僵硬。
呼吸急促，胸膛不规律地起伏着。
外面，车灯的光柱在瓢泼大雨中胡乱扫过，短暂照亮咖啡厅斑驳的内墙。
墙壁上的裂痕曲折延伸，无声诉说着此地的荒废。
两人之间的某种东西，也正沿着这些裂痕，飞快地碎裂。
韩东晟踉跄着退后一步，撞在摇摇欲坠的桌角。
“给我准备的？”他喉咙发干，声音沙哑，透着不敢置信。
“你早就盘算好了？找机会，一枪，送我上路？”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刘若欣嘴唇颤抖，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保护我们！我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拿回来的！”
“你非要这么想——”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翻，黑洞洞的枪口猛地扬起，指向布满霉斑的天花板。
“我现在就能用！”她声音尖锐，是豁出去的疯狂。
外面，汽车引擎的轰鸣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砰”“砰”的甩车门声，一声接一声，沉闷而清晰。
韩东晟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凝固在刘若欣那只握枪的手上。
“你究竟想干什么？”他低吼。
“引他们过来。”刘若欣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底发毛。
“我们一起面对。”
“你他妈疯了！”韩东晟几乎是咆哮出来，“那是找死！”
“总好过被你扔下，一个人等死。”刘若欣一字一句，每个字都淬着冰。
“现在，两条路。”
“跟我一起冲出去，或者，我开枪，大家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好过！”
哗啦啦的雨声里，清晰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踩过积水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他们，来了。
“你敢？”韩东晟的声音绷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危险。
刘若欣枪口骤然调转，那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她自己的脚面。食指已然压上扳机，动作里没有丝毫犹豫。“要不要试试？”
韩东晟脸色铁青，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攥住了她持枪的手腕，力道凶狠。
巨大的力道传来，刘若欣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向斑驳的墙壁。“咚”的一声闷响，后背剧痛，眼前瞬间发黑。
“放手！”她压着嗓子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逼出来的，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我没开玩笑！”
“你他妈是真疯了！”韩东晟牙关紧咬，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骨节被捏得“咯咯”作响，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你不是想丢下我吗？我死了，不是正好成全你？”刘若欣的声音里淬着冰碴，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我问你，我若不在了，你那身不由己的玩意儿，还能压得住？你还能像现在这样，人模狗样地站着？”
韩东晟身体剧震，钳制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许。
外面，刻意压低的交谈声，还是清晰地钻入了耳膜：“分头搜，二楼我来包抄！”
刘若欣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气音，却一字一句砸在韩东晟心上：“听见了？躲不掉的。我这一枪下去，他们会立刻冲进来。而你，”她顿了顿，语气森寒入骨，“会变成什么，你自己清楚。”
韩东晟的呼吸瞬间粗重，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她，这个一直以来需要他护在身后的女孩，此刻却爆发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与疯狂。她不是在赌气，她是在用自己的命，逼他做出选择，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选择。
“跟我走。”刘若欣喉咙干涩得发紧，声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地下室有条废弃的排水暗渠，能通到外面的河道。我们从那里走——”
“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咖啡厅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被一股粗暴的力量猛地推开。
刺耳的声音，将刘若欣未尽的话语，生生撕裂。
韩东晟反应快如电光石火，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将刘若欣拽到吧台后面。
两人身体紧紧相贴，混乱中，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的手仍死死扣着她的手腕，那支冰冷的枪，依旧被她紧紧攥在掌心，枪口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
沉重、杂乱的脚步声随即踏入，带着泥水溅落的声响。
不止一个，听声音，至少三四个。
“妈的，这儿刚有人待过！”一个粗嘎的男声响起，“看这破罐头，还有点热乎气儿！”
刘若欣用口型无声地对韩东晟说了两个字：“信我。”
韩东晟喉结滚动了一下，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令人窒息。
终于，他扣着她手腕的五指，一根一根，慢慢松开。
这个动作，无异于缴械。
刘若欣迅速将枪收进外套内袋，随后从背包侧袋摸出一个金属打火机。她按下打火机盖，但没有点燃。
吧台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确定目标特征？”那个男声又响起，带着冷静的职业感，“女孩，大约十六七岁；男性，看起来二十出头，行动迟缓，皮肤苍白。”
一个更沙哑的声音回应：“怎么，怕认错人？别担心，这种地方，见到活人就抓。活的，必须是活的。”
刘若欣的手指轻轻抚过打火机侧面，摸到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开关。韩东晟发现那不是普通打火机——侧面有一排微小的数字调节器。
“闭眼。”刘若欣用口型说。
脚步声直逼吧台。一束手电光扫过，将要照到他们的藏身处。
刘若欣猛地按下打火机顶部，同时闭上眼睛。
“嘭！”
不是爆炸，而是一道刺目的强光伴随着震耳的嗡鸣声，从打火机中骤然爆发！那是某种改装过的闪光震撼弹！
“操！我的眼睛！”吧台外传来痛苦的咒骂和东西摔落的声音。
韩东晟虽然闭着眼，仍被强光刺得头晕目眩。他感到刘若欣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向咖啡厅深处。
“快跑！”她扯着他穿过厨房区，奔向一扇半掩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