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纯粹是自我安慰。
申椒才不信他真能没事儿:“可是这饭菜不合口味?要不奴婢叫他们做些旁的送过来?”
“不必折腾了,我就是不想吃,这些也拿远点儿。”
薛顺皱着眉,一口都不肯动,看那些饭菜的神色,更像是看什么恶心人的东西。
申椒也挺怕他吃了又吐的,只好送出去,叫人拿走了。
这让薛顺的呼吸顺畅了许多,闭着眼歇了会儿,轻声道:“申椒,你把那些还没看过的拿进些,我懒得动。”
“好,”申椒应声而动,想了想又说,“要不公子就这样歇着奴婢读给公子听过了,公子再批阅?”
“……你替我批了吧,读给我听听就行了。”
薛顺挪了挪身子,腾出一块地方,叫申椒坐过来。
申椒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便壮着胆子凑了过去,刚一坐下,就被他拦腰一抱,又往里头拉了拉。
直到申椒整个人顺从的靠坐在他身上才停手。
“公子这样不难受嘛?”
申椒坐的是挺舒服的,身后有个肉垫子靠着,可这姿势薛顺多少会有点儿累吧。
刚刚还矫情的人,这会儿又不在意了冷声掷出一句:“我乐意,读你的就是了,别管我。”
“是……”申椒拖着长音用力的挤了挤他。
薛顺皱了下眉,也没睁眼,用手摸索着,确认她的地方完全够坐以后才不轻不重的拍了她一下:“有点儿好心眼吧你,我病着呢。”
“那奴婢坐一边去?”
“你怎么不坐天边去?怎么,我身上长刺了,待在我旁边能扎着你?”
薛顺没听见申椒回嘴,睁开眼就瞧见一双笑弯了的眼睛,申椒挡着半边脸,也遮不住她的笑意。
明知她是故意的,薛顺还是忍不住跟着她笑了笑,沉重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还要故作沉稳道:
“别闹了,快读吧,还有那么多呢。”
薛顺也不知道一个镇子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事儿要处理,可他还是耐着性子听着。
什么王家偷了李家的狗,刘家偷了王家的鸡。
一堆鸡毛蒜皮里,夹杂着几件报复寻仇,伤人害命和李家拐了刘家的娃之类的大事。
如果堂主每天处理的都是这些东西,那真是没有一点儿意思。
薛顺在申椒的轻声细语下,居然没过多久便困的直接睡过去了。
申椒在戳醒他接着废嗓子,和自己赶紧批完了事,顺便看看他的反应之间思索了片刻,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提起笔就在鸡狗娃的事情下写上了一行字——
你们都是废物嘛?这样的事也不知怎么办?先把那人贩子抓了,孩子送回去,再把那两个贼也抓了,问清前因后果再论罪,若人贩子是真的人贩子,该当枭首弃市,以儆效尤,可酌情重判,不必再问。
翻开另一本,地牢满了。
主事们商量的办法是将偷鸡摸狗的小贼们放出去。
申椒——可以,放到你们家里面去,直到他们刑期满了为止。
再一本,因为邻居家里总是噪声不断,多次提醒仍不悔改,愤怒之下朝邻居泼粪,引发多人械斗,轻伤三人,重伤一人,牵连无辜路人五人(其中一人是被打伤的,三人是被恶心晕的,一人是被恶心晕以后又遭踩踏的)
申椒第一眼差点看漏了,险些将朝邻居泼粪,看成朝邻居家泼粪。
说真的,虽然哪个都不好,可后一个兴许还有和缓的余地吧……
下头就更离谱了,主事已经将闹事的和打架的都抓起来了,伤者也都送去了医馆,也都细细询问过,周围的邻居都说这家人的确噪音不断,是因为这家以打铁器为生,又特别能干,时常彻夜不歇的缘故。
主事们已经限制那人每日的劳作时辰,也让泼粪的道过歉了,又让这两家去赔偿了那些受伤无辜者,大伙都还通情达理,没惹出什么太大的纷争。
本来是好事,可他们回去没多久,又再度生事,这次的缘由是,泼粪的那个觉得自己亏了,要求被泼的还他一桶粪水,被泼的当然不乐意了,争执之下,被泼的又将一桶粪水泼向了那个此前泼人的,于是两家又打了起来……
申椒:啊这……
她看了眼睡的香甜的薛顺,竟有些羡慕他了,睡了多好啊,睡了就不用看这么恶心人的东西了。
她恍惚的看下去,主事们都认为这次应该罚的重一些叫他们长长记性。
申椒:可,先把他们两家的粪收了,叫他们亲自端着去浇那些无辜路人家中的地!
下一本,哦,这个清新多了。
去年在河畔种的花,今年已经开了,百姓们都很喜欢,都去玩了,踩踏挖走了不少,要不要补种?
主事们的意思是当然要!不然被薅成那德性岂不是难看死了。
申椒——种吧,少种点,找人看着,立个牌子不许人挖,谁再祸害,补种的钱就有了。
再下一本,镇里有个孝子,母亲早亡,靠父亲一人抚养成人,因为怕娶亲后父亲面对儿媳会不自在,所以一直拖到四十多岁才在父亲的劝说下成家,因家中小有积蓄,娶到一二十七八寡居在家的美妇,两人成婚一年多了还算夫妻和满,三日前这孝子因妻子顶撞父亲,愤而出手殴伤妻子,致使妻子小产滑胎一尸两命。
主事们认为这人很孝顺,且事出有因,又有七十多岁的老父需要他赡养,可以从轻发落。
申椒:罗里吧嗦说的什么,一尸两命……腰斩吧,要是没死就让他回去赡养父亲。
申椒拍着心口叹气:“我还是太善良了。”
薛顺迷迷糊糊的问她:“什么?”
申椒:“我说我善良。”
薛顺:?
“公子睡吧。”
回应她的已经平缓下来的呼吸。
申椒歪头看他,一时辨不清真假。
老大不乐意的翻开了下一本,这个好玩儿,有人见到了神仙。
鱼鳍村的一个三岁孩童,失足落水,同村人舍命相救,自己却被水冲走了,村里人捞了许久也没捞到,便以为他死了,还立了衣冠冢,谁知不久前,这人又活蹦乱跳的回到了家中,整个人非但毫发无损,还像是年轻了几岁,瘸了十几年的腿都好了,自称是见到了神仙,游览了仙境,还喝了一杯美酒,酒醒之后人在百里之外,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他当了那只酒杯,雇了马车才回到家中。
主事们都想知道那神仙和酒在哪里,想要他带路去看看。
申椒:酒杯也带回来。
她想了想又将这行抹去了,放到一边,唉,还是等会儿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