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将秦京茹从乡下接进城,安置在自家那本就拥挤的小屋里,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了她紧锣密鼓的“厂长夫人养成计划”。
秦京茹就像一块刚出土、沾满泥土气息的海绵,被猛地扔进了五光十色的城市染缸。
轧钢厂那高耸的烟囱,街上偶尔驶过的嘎斯吉普,供销社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甚至秦淮茹家那台需要凭票购买、能唱出人声的收音机,都让她瞪大了眼睛,觉得处处是新鲜,样样都透着“高级”。
秦淮茹则不遗余力地在她耳边描绘着一幅金光闪闪的蓝图:“看见没,京茹?这就是城里人的日子!你要是能抓住机会,以后就不是住这种鸽子笼了,得住楼房!出门小轿车接送,顿顿吃肉,穿不完的‘的确良’!那郭厂长,年纪轻轻,大学生,管着上万人的大厂,多大的官儿啊!你只要……”
秦淮茹压低声音,眼神灼灼:“只要让他看上你,以后你就是厂长夫人!咱们老秦家,都能跟着你沾光!”
这种简单粗暴的物质诱惑,对从未见过世面、一心想摆脱农村贫苦生活的秦京茹来说,具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她攥紧了拳头,眼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一丝紧张。
于是,在秦淮茹的精心策划下,秦京茹开始了她在四合院里的“战略性游弋”。
今天,借口给郭陈氏送几个自家腌的咸鸡蛋,秦京茹穿着崭新的、略显土气的花布褂子,紧张地敲响了郭家的门。
开门的是郭陈氏,老太太对这个看着还算水灵、怯生生的乡下姑娘印象不坏,客气地收下了东西,随口聊了几句。
秦京茹紧张得手心冒汗,话都说不利索,更别提展现什么“魅力”了。
明天,秦淮茹又让她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衣服,故意在院子水池边多磨蹭一会儿,希望能“偶遇”下班回家的郭绍华。
几次三番下来,效果寥寥。
郭绍华要么是没碰上,要么就是碰上了,也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特别的情绪。
这让秦淮茹有些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她知道郭绍华不是傻柱那种容易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这块硬骨头,不好啃。
与此同时,后院的闫家,气氛也有些微妙。
闫解放和他媳妇坐在自家小屋里,关着门说悄悄话。
“爸那边好像没成啊,”闫解放媳妇嗑着瓜子,压低声音,“听说那冉老师是挺好,可郭厂长那边没点头。”
闫解放皱着眉:“是啊,爸这几天脸都拉得老长。你说,这郭绍华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冉老师那条件,多少人抢着要呢!”
闫解放媳妇眼珠子一转,凑近了些:“解放,你说…咱们的机会是不是来了?”
“什么机会?”闫解放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那个表妹,于海棠啊!”闫解放媳妇拍了一下大腿,“你想想,她在文工团工作,能唱能跳,长得又漂亮,嘴巴还会说,多招人喜欢!冉老师那种文文静静的,可能郭厂长不喜欢呢?说不定他就喜欢活泼开朗,有才艺的!”
闫解放眼睛一亮:“对啊!于海棠!她条件可不比冉老师差,甚至说出去更有面子!文工团的演员!”
夫妻俩越想越觉得靠谱。
要是真能把于海棠介绍给郭绍华,那他们可就在闫埠贵面前大大地露脸了!
以后分家产、安排工作,老爷子还不得高看他们一眼?
这可比指望老爷子那点算计强多了!
说干就干,夫妻俩立刻跑到闫埠贵那儿,添油加醋地把于海棠夸成了一朵花。
“爸,您别灰心啊!冉老师不成,咱们还有更好的人选!”闫解放媳妇唾沫横飞,“我那个表妹于海棠,您是知道的,文工团的台柱子!上过台,见过大场面的!人长得漂亮不说,性格活泼,能歌善舞,带出去多有面子!”
闫埠贵原本因为冉秋叶的事没成,正窝着一肚子火,觉得郭绍华太挑剔,不识抬举。但一听“文工团”、“台柱子”,他那双算计的小眼睛又瞬间亮了起来。
文工团!
这可比小学老师听着更时髦、更洋气!
要是能撮合成这门亲事,他闫埠贵的面子可就更大了!
以后走到哪儿,都能吹嘘自己给郭厂长介绍了文工团的演员当媳妇!
“哦?海棠那丫头?”闫埠贵摸着下巴,来了兴趣,“是挺不错的,模样周正,听说在团里也挺受重视。”
“那可不!”闫解放赶紧接话,“爸,这事儿您要是出面,肯定能成!郭厂长也是文化人,肯定喜欢有才艺的姑娘!”
闫埠贵被儿子儿媳一唱一和地说得心头火热,之前的失落一扫而空,当即拍板:“行!这事儿交给我!我这就去找郭家大妈说说!”
这天傍晚,郭绍华刚从厂里回来,一身略带油渍的工装还没来得及换下,就看到秦京茹端着一个搪瓷盆,里面装着几根绿油油的黄瓜,怯生生地站在自家门口。
“郭…郭厂长…”秦京茹看到他,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声音细若蚊呐,紧张地绞着衣角,“我…我姐让我给婶子送几根自家种的黄瓜……”
她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碎花衬衫,两条辫子垂在胸前,眼神躲闪,既有对郭绍华身份的敬畏,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秦淮茹灌输的期盼。
郭绍华停下脚步,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秒。
他当然知道这黄瓜是怎么回事。
秦淮茹家那巴掌大的地方,能种出什么黄瓜?
多半是傻柱从厂里食堂顺回来的!
送东西是假,创造接触机会是真。
“谢谢你了,替我谢谢你姐。”郭绍华脸上露出温和而疏离的微笑,语气平淡无奇,既不热情也不冷淡。
他接过盆子,顺口问道:“来城里习惯吗?你姐说你来看病,好些了吗?”
“习…习惯…好…好多了…”秦京茹被他突然的关心问得有些发懵,结结巴巴地回答,脸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他。
看着她这副单纯,或者说近乎无知、被秦淮茹当枪使还不自知的模样,郭绍华心中并无波澜,只是对秦淮茹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更加了然于胸。
这个秦京茹,或许本质不坏,但眼界太窄,心思也过于简单,被城市虚假的繁华和秦淮茹的“画饼”迷了眼,根本看不清现实。
这样的姑娘,别说做他的妻子,就是做个普通朋友,恐怕都聊不到一块儿去。
他要的,是一个能理解他肩上重担,能与他同频共振,至少在思想层面能够沟通的伴侣,而不是一个只想着依附男人、改善物质生活的“菟丝花”。
“嗯,那就好。早点回去吧。”郭绍华礼貌地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开门进屋。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