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山反倒是一脸释然。
“这个问题自从咱俩结婚之后，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部队没了我，还有许多能顶替我工作的人，但是你只有我一个男人。”
“晓玉，我不想在我人生中留下什么遗憾。”
“你知道是什么让我下定决心的吗？”
“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在想，假如我不离开侦察营，有一天我因为任务或者生了什么病死了，或者哪怕是自然死亡——”
“在我闭上眼的那一刻，我会有什么遗憾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晓玉好像在杜云山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水光闪动。
再一眨眼就看不到了，好像是她的错觉。
可能是预感到杜云山要说什么，沈晓玉动情地握住了他的手。
“晓玉，我一定有遗憾。”
“我一定会后悔这辈子没有好好跟你过日子，后悔没有用我生命的每一天跟你相处。”
“还有妈，她已经到了该享福的日子，我不能让她整日为我担心。”
“还有三个孩子，他们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我好心把他们接回来，却没有尽到当父亲的义务。先是把他们交给我妈照顾，接着他们三个又成了你的责任。”
“我最近每天都在想这些事，睡觉都不香了。”
沈晓玉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这个看似神经大条的男人，心里竟然憋了这么多事。
“这些话你怎么之前没在电话里跟我说？”
杜云山道：“我没做出决定之前，说出来也只会让你担心。”
“你的生意和学业都那么忙，我就不让你替我操心了。”
沈晓玉捏了捏杜云山的胳膊，表达不满。
“既然你决定好了，我就支持你。”
“人活这一辈子也不过短短几十年，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
杜云山怕沈晓玉担心自己，解释道：
“我就算调动到省城，级别也不会变，工作还会更加轻松，你跟妈也不用整天担心我会不会受伤了。”
沈晓玉点点头，问道：“只能调到省城吗？不能调到别的地方？”
杜云山道：“可以啊，你老公在部队这么多年也攒下不少人脉，调去哪里都可以。”
“调去省城也只是想离家近一点。”
沈晓玉想了想，说道：“那你能不能调去京城？”
这下子换杜云山愣住了。
“我打算考京城的大学，大学要读四年，要是你能调去京城，我们就能经常在一起了。”
“等我上了大学之后，我打算把店铺开到京城去，到时候把咱们家里人都接过去，咱们就在京城安家。”
“你觉得怎么样？”
杜云山侧过头，看着沈晓玉。
沈晓玉一双眸子亮闪闪的，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虽然早就在电话里知道沈晓玉的生意已经做到了什么程度，但当她说要把店铺开到京城，还要在京城安家的时候，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他知道沈晓玉不是在吹牛，她这样说一定是已经有了完全的打算。
他的晓玉，总是能出其不意地给他惊喜。
“好，那就调到京城。”
大年初二的时候，杜云山和沈晓玉带着三个孩子去了彭老家里拜年。
自从毛秀凤和钟辰从沈晓玉家搬走之后，三个孩子就常常待在彭老家，家里实在空不出人手照顾他们了。
好在彭老很喜欢三个孩子，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依赖了。
彭深已经调去了京城工作，月月和张丹也跟着走了，两个老人只有见到三个孩子才有点笑模样。
猜到彭老这里来拜年的人肯定很多，所以他们特地避开了初一，选择初二来。
彭深也从京城回来过年了。
听保姆说杜云山来了，彭深乐颠颠地过来开门迎接。
谁知，杜云山在见到彭深的那一刻，脸却突然拉了下来。
彭深：“？”
我惹你了？
知晓内情的沈晓玉强忍住笑，带着孩子们进屋跟彭老拜年。
沈晓玉和三个孩子，还有月月，都收到了彭老的压岁钱。
沈晓玉捏着手里的红包，有些不知所措。
“彭叔叔，我都二十岁了，还拿压岁钱也太不像话了……”
彭老摆摆手，道：“拿着吧！”
“我听云山说你从小就没拿过压岁钱，没事，以后我给你补上。”
沈晓玉眼眶瞬间就红了。
昨天，舅妈毛秀凤也塞给了她一个红包，说是给她的压岁钱。
一百元钱对她来说并不多，但这不是一百元钱，而是沉甸甸的爱。
她整个少女时期缺失的亲人的关爱，正在一点一点被弥补回来。
她包里带了一个大红包，是准备给彭老拜年时给他的。
她把这红包偷偷递给杜云山，让他给老太太。
不然彭老给她压岁钱，她又给彭老拜年红包，怎么想怎么奇怪。
直到在彭家吃完了晚饭，彭深才有机会跟杜云山说话。
他把杜云山拉到一边，问道：“云山，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杜云山冷笑。
误会？
这误会大了去了！
他指了指杜屹川，道：“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你让我去找男科医生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彭深感觉脖子后面一凉，但还是委屈道：“我这也是为你好……”
“小孩子说的胡话你也信！我跟你说，我好着呢，不需要去看劳什子男科！”
彭深不说话了，委委屈屈道：“好吧……”
都怪他那个臭干儿子乱说话，他非要找机会报复杜屹川！
沈晓玉一家人告辞的时候，彭深却道：“孩子们就留在这里吧，我这个干爹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话虽是对杜云山和沈晓玉说的，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杜屹川。
杜屹川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本能察觉到不对，对杜云山央求道：“爸爸，我寒假作业还没写完，还是回家吧……”
杜云山却阴森森道：“在你干爹家写吧！”
于是，这天成了可怜的杜屹川一整个寒假中最凄惨的一天。
干爹彭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堆习题册，让杜屹川狠狠地做了一整天。
初三的时候，杜云山带着沈晓玉和钟辰、毛秀凤一起前往了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