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视线里看见玻璃倒影上的周楷坐起来，拉开柜子似乎拿了什么东西。
她正要回头，周楷却说：“你别回头，就这样吧——我有事和你说。”
何曼愣了愣，倒也没动，就这样看着玻璃倒影里的他。
周楷把手里的东西翻开了，又不知道从哪里拿了笔，低下头写了什么。
“你和我在一起七年二百五十天，快八年了，”他声音还是平静的，很温和，可仔细听，能听出声音里的那点颤抖。
何曼静静的听着。
周楷继续说：“我也没什么别的能给你，静安区的那栋小别墅，写了你的名字；我在你家那边的省会城市，买了一套房，不是很大，三室一厅，也是你的名字。还有你生小文的时候那栋三层公寓，也是你的名字，你一直没管，我也就没让人装修，你以后要是想住，就让人装一下。”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自己这么多年给何曼的东西真的很少。
总觉得她会一直在他身边，不会走不会离开，什么东西他都可以直接给她，没必要送给她做那些样子。
可事到临头，才发现很亏欠她。
她也傻，什么都不说。
周楷静静思索了会儿，说：“景宅的房间里有一个密码箱，那里面没什么东西，是一套金首饰，我打算给你的二十七岁生日礼物，不值什么钱，你想戴也好，卖了也好，都随你。”
他继续想，可实在想不到还能给她些什么，只好用有些愧歉的目光看她的背影。
何曼背对着他，静静站着。
周楷说这些，她有些猜不透他的用意，又好像有点猜到了，只是不太敢相信。
“小文那儿……”周楷长长的吐了口气：“他还是你的孩子，我会遵守之前的约定，每周末让他到你身边去。你去国外留学，生活费我会每月给你，你不必为这些事情操心，曼曼，”
他语气慢下来，看着何曼的背影，轻轻的问她：“这几年，在我身边，你是不是很不快乐？”
快乐……
快乐的时光常有，在没有意识到之前，所有都是美好的。
何曼不得不承认，他们给她编造的童话世界很好，很美妙，城堡也很梦幻，她像是小的时候沉迷公主城堡的孩子，那个时候觉得这样就好，很幸福。
可小女孩儿会长大，她会意识到世界不只是美好的城堡，还有城堡外荆棘遍地的黑色森林。
他们想让她在城堡里做美丽的漂亮的公主，让她就这样生活着——可她长大了，总有一天要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不是他们呈现给她的那样。
可无需否认，在他们身边，在没有长大的时光里，她确实是快乐的。
何曼微微摇了摇头，于是周楷笑了。
“那就好。”
他把桌子上的纸合上，放到柜子上，闭上眼睛躺回去，“你回去吧，和玉锦回京市。小文过几天会回去，你不用告诉他我的事情，他会理解的。”
屋里很安静，只有女人的脚步声，很轻。
柜子上的纸被拿起来了，她没说话，周楷也没睁眼。
片刻后，他听到了开门声，然后是轻轻的关门声。
好一会儿，周楷才睁开眼，桌子上的饭菜已经凉了，洁白的狼牙状山药沉在汤底。
她还记得他爱吃切成狼牙状的山药。
周楷想起他和赵玉锦陪何曼面试的那个中午，在车里，何曼抱着他的脖子，很依赖的把头靠在他胸前，轻声软语的说她就算考上工作也不会离开他们，她的心还在他们那儿。
周楷笑着摸了摸她的发，她抬起头趁着赵玉锦不察飞快的亲了亲他的唇，像是察觉出他不信：“我说真的~周大哥，你们也太不信任我了。”
不是不信任她，而是——恐慌。
外面的世界太大了，太繁华了，她走出去，还会记得回头吗？
周楷摸着她的发，那个时候想，索性不要让她走出去。
可应该意识到，有的时候，越想要什么反而越失去什么，轮到今日，他亲自松开手。
给她自由吧，
他闭上眼沉沉的想，与其她恨他，在他身边说着言不由衷的骗人的假话，挤出虚伪的假意的笑容，不如让她走。
给她想要的。
赵玉真成功离婚，贺玥专门飞回国内陪她庆祝，她感谢何曼专门跑去看赵玉真，还给她带了礼物，一见面便一把把她抱起。
“何曼曼，我真的有点爱上你了——你怎么那么好啊？”
何曼被她转的头晕：“贺玥！你不要恩将仇报好吗？”
贺玥摇头：“不不不，我这是爱你~”她说着撅起嘴巴凑过来要亲何曼，何曼飞速扭头用手掌挡住，找赵玉真求助。
“玉真姐——”
赵玉真从前虽然也会帮何曼说话，可那股帮忙说话里带了对于贺玥的纵容偏爱，可如今她张嘴说话则是一视同仁：“你俩正常点少发疯。”
贺玥嘿嘿笑着，凑上去抱她：“好耶！今天是姐姐的好日子，我们给姐献唱一首~”
她一把拉过何曼，摇着她的手臂就开始唱《今天是个好日子》。
赵玉真看着她们忍俊不禁，不由抬手分别弹了两人一个指头嘣儿。
“行啦，少耍宝。走吧。”
除了她们两个，赵玉真还请了一些人，大多都是她生意上的伙伴，关系不错，一眼看过去几乎都是女性。
女性和女性在一起没有乌烟瘴气的烟味，也没有那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说教，大家说话都很温和，赵玉真把贺玥和何曼介绍给她们，说：“我两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