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航行的第十天。
归途号会议室里，气氛很沉重。
秦峰、保罗主教、杰克和阿卜杜拉的全息投影都坐在合金圆桌旁，谁都没说话。
李轩枫坐在主位，看着站在桌前的赵成。
赵成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一份数据板接入了主控台。
下一刻，一面巨大的光幕在会议室中央展开。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份让人心惊的报告。
“各位，坏消息。”赵成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光幕上，两条红色的柱状图正在缩短，一条标着能源晶体储备，另一条标着粮食储备。
“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我们携带的能源晶体，在不发生战斗的情况下，也只能支撑我们完成百分之六十的航程。”
“粮食储备更不乐观，只够我们所有人维持五十天。”
赵成的每一句话，都像锤子一样砸在众人心上。百分之六十的航程，意味着他们甚至到不了马里亚纳海沟就会耗尽能源，在太平洋上等死。
他的手指在光幕上划过，调出三份更详细的数据图表。
“这是我们这支舰队，目前存在的三大消耗黑洞。”
第一份图表属于昆仑。上面用密密麻麻的红点，标记着过去十天内，昆仑舰队进行的每一次高强度防御演练，能量消耗高得吓人。
第二份图表属于方舟。大地之血提纯设备的能耗曲线，一直在一个超标的数值上，远超技术手册上的理论值。
第三份图表属于雄鹰舰队。他们的物资领取记录，几乎每天都在标准配额的红线上来回试探。
“秦峰指挥官，阿卜杜拉领袖，杰克队长。”赵成抬起头，挨个看向三人的脸，语气不带丝毫感情，“我需要一个解释。”
秦峰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有说话。
阿卜杜拉的全息投影闪烁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
只有杰克，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还抱着胳膊，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为了确保我们能活着抵达目的地，”赵成没等他们回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我提议，从今天起，执行强制性削减方案。”
“昆仑舰队，必须减少一半以上的演练频次，非战时状态，禁止进行全功率护盾测试。”
“方舟，必须立刻将提纯设备的运转功率，降低至安全标准线以下。”
“雄鹰舰队，从下一餐开始，实行最严格的粮食配额制，与圣堂和希望城的后勤人员，标准完全统一！”
方案一出，会议室里紧绷的气氛，彻底断了。
“放屁！”
秦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坚硬的合金桌面嗡嗡作响。他死死盯着赵成，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减少演练？赵成，你懂什么叫舰队战吗？防御是舰队的命脉！不保持最高强度的训练，等衔尾蛇的舰队出现，我们拿什么去挡？用你那张物资报表吗？这是自杀！”
秦峰刚说完，阿卜杜拉的全息投影也急着说：
“赵军团长，你的提议我不能接受！降低功率，会严重影响大地之血的提纯效率和最终纯度！等到了深渊之口，海神战甲需要最高纯度的能源晶体进行充能，到时候我们拿什么给战甲充能？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他说的听起来合情合理，把自己的超额消耗，完全归结于为了保证海神战甲的战斗力。
李轩枫一直没说话，他看着光幕上阿卜杜拉那张焦急的脸，金色的眼睛里一片平静。
“说得好！”杰克怪笑一声，终于开了口。他没有站起来，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赵成，“赵大管家，你这账算得真精明。让我们这些在前面拼命的战士，去跟那些只会躲在船舱里祈祷的家伙吃一样的东西？”
他的话里充满了不屑，目光还故意瞥了一眼身旁的保罗主教。
一直闭目养神的保罗主教，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眸里闪过一丝怒意，冷冷地回敬了杰克一眼。
“我的人，战斗力最强，训练最苦，多吃一点，有什么问题吗？”杰克完全没理会保罗主教的目光，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是说，你觉得我们雄鹰舰队的命，不比你那些瓶瓶罐罐值钱？”
“杰克！你这是在分裂联盟！”赵成气得脸都白了，指着他吼道。
“我只是在说实话。”杰克冷笑一声，一点不让。
会议室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秦峰坚持防御训练一步不能退，阿卜杜拉以能源纯度为由拒绝降低功率，杰克更是摆明了要搞特殊待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
但那份报告，就悬在所有人头顶，像一个无声的倒计时，提醒着他们，这艘船正在加速驶向毁灭。
争吵，指责，咆哮。
刚刚整合起来的联盟，在生存危机面前，再一次变得脆弱。
赵成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心里一阵无力。他争得口干舌燥，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愿意让步。
慢慢地，会议室里的声音小了下去。
不是因为他们达成了共识，而是因为所有人都发现，无论怎么吵，都无法解决问题。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不管是愤怒、焦急，还是期盼，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个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人。
李轩枫。
他还是静静地坐在主位上，仿佛刚才的争吵跟他没关系。
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气声。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这位联盟领袖，做出最后的决定。
李轩枫的目光，缓缓扫过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脸。他看着因为生气而胸口起伏的秦峰，看着投影中一脸急切的阿卜杜拉，也看着那个靠在椅子上满脸无所谓的杰克。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用强硬的手段压下所有反对意见，他却轻轻点了点头。
“各位的顾虑，都有道理。”
他平静的声音，让吵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秦峰等人都是一愣，没想到李轩枫会是这个反应。
“舰队的防御强度不能降，海神战甲的能源纯度必须保证，一线战士的消耗确实更大。”李轩枫一字一句，将他们刚才的理由全都说了一遍，像是在肯定他们的立场。
“所以，”他话锋一转，“赵成的削减方案，暂时不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