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猴子在指挥塔的统一调度,希望城残存的防御系统彻底陷入了瘫痪。
各个小队之间的通讯被完全切断,战士们各自为战,只能眼睁睁看着天空中的打击落下,却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一个由十几名战士组成的临时防线,刚用废弃的装甲车架设好一个重机枪阵地,还没来得及开火,三道橙色的光束就精准地从天而降,直接将那辆装甲车连同周围的所有人,瞬间蒸发成了漫天的尘埃。
绝望,如同瘟疫般在幸存者中蔓延。
人们漫无目的地在燃烧的街道上奔跑,哭喊声和爆炸声混成一片。这座刚刚燃起一丝文明火光的城市,正在迅速地沦为人间地狱。
在城市地底深处,一处被用作最后避难所的备用仓库里,挤满了幸存的平民。
大部分都是老人,妇女,和孩子。
刺耳的警报声和地面隐约传来的震动,让每一个人都蜷缩在角落里,脸上写满了恐惧。孩子们的哭声此起彼伏,被大人们死死捂住嘴,压抑在喉咙里,变成了呜咽。
老祭司拄着那根古朴的木杖,站在厚重的合金大门前,他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烟灰,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沉静。他看着仓库里那些惊恐的,无助的眼睛,手中紧紧握住了木杖。
就在这时,厚重的合金门从外面被猛地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浑身是血的战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的半边身子都被烧焦了,盔甲上还带着融化的痕迹。
“祭司大人!”
那战士扑倒在老祭司的脚下,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每说一个字,都有黑色的血沫从他嘴里涌出。
“顶……顶不住了……第三道防线……全没了……”
“城卫军……也……也打光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
刚刚还被压抑着的哭声,瞬间爆发了出来,绝望的气氛彻底笼罩了每一个人。
老祭司沉默地看着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缓缓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他重新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所有的哀伤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种钢铁般的决绝。
他转过身,对着守在门口的最后几名年轻战士,用沙哑但无比坚定的声音说道。
“关上门。”
“从现在开始,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再打开。”
那几个年轻战士浑身一震,看着老祭司的背影,眼眶瞬间就红了。
“祭司大人,我们……”
“这是命令。”老祭司打断了他们的话,他没有回头,只是用那根木杖,轻轻敲了敲冰冷的地面。“守住他们。我们是……最后的希望了。”
轰隆——!
他的话音未落,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猛然从脚下传来!
整个避难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摇晃了一下,无数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天花板上的灰尘和碎石簌簌落下,砸在人们的头上。
“怎么回事!”
“地震了吗?”
恐慌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不等人们反应过来,一阵更加刺耳,更加令人牙酸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正上方,响了起来!
滋……滋啦……嘎吱——!
那声音,就像是有什么巨大的,锋利的金属,正在一点一点地,用蛮力钻开他们头顶那厚达数十米的合金层和岩层。
一名战士惊恐地抬起头,他看着那不断有裂纹出现的天花板,声音都在发抖。
“上面……有什么东西在钻下来!”
旗舰舰桥上。
洛克看着主屏幕上一个独立的战术画面,嘴角那丝残忍的笑意,变得更加浓郁。
画面中,一枚巨大的,呈锥形的钻的炸弹,正高速旋转着,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突破了希望城地底最后一层防御结构。
它的目标,精准地锁定了那个代表着最后幸存者的地下掩体。
“真是动听的音乐。”洛克端起副官重新递上的一杯红酒,轻轻晃了晃,听着通讯器里传回的,那刺耳的钻探声。
“引爆吧。”
他淡淡地下令。
“让他们在最深的绝望里,和他们的希望,一起粉身碎骨。”
滋……嘎吱——!
那令人牙酸的钻探声,毫无征兆地停了。
整个地下掩体陷入了一片死寂,连孩子们被压抑的哭声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空气仿佛凝固。
紧接着,一种更加沉闷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嗡鸣声,从所有人的头顶正上方传来。
“不好!”一个守在门口,脸上还带着血污的年轻战士猛地抬起头,他看着天花板上正以肉眼可见速度蔓延开来的细密裂纹,声音里带着彻底的绝望,“是钻地弹!它已经穿透了岩层!”
这句话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呜——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在同一时间响彻了整个避难所,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每一张苍白惊恐的脸,都映照得如同鬼魅。
绝望,再也无法抑制。
“妈妈!我怕!”
“我们都要死了吗……”
刚刚被安抚下去的孩子们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大人们抱着自己的孩子,蜷缩在墙角,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末日,已经降临到了头顶。
老祭司站在人群中,他看着那些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妇孺,看着那些脸上写满恐惧与不甘的年轻战士,那张布满沟壑的苍老脸庞上,所有的悲悯与沉静,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然。
哐当。
那根他拄了一辈子,象征着身份与智慧的古朴木杖,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
这个动作,让周围几个注意到他的战士都愣住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老人挺直了那早已有些佝偻的脊背,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了掩体中央那根最粗大的承重柱。
那里,正有几个六七岁的孩子,因为过度惊吓而抱在一起,缩在柱子后面,连哭都哭不出来。
承重柱的顶部,一道最粗的裂缝正在不断扩大,大块的混凝土和钢筋碎片已经开始剥落。
老祭司走到那几个孩子的身前,蹲下身。
他那双因为年迈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却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他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粗糙又温暖的手,轻轻摸了摸其中一个女孩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