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见青,我们这样会不会有娃娃啊?”
“你不喜欢娃娃?”
“我们还没结婚呢!”
言犹在耳,如重锤砸在心头。
那天的小公园里,中年女人手中的小洋娃娃,酷似缩小的她,奶奶说:娃娃,我们回家啦,妈妈还在家等着呢。
趵突泉边,她许愿希望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找一个比她更爱她的人,她许的愿是关于娃娃,不是他。
她珍爱到让她骄傲的黑色长发如今不知珍藏在哪个角落,换成了那头金黄的小卷毛。
她渴望得到的工作弃之不顾,隐匿回乡。
她熟练的给孩子冲奶粉,她身上吹不散的奶香味,她眼底焦急的担心……
一个接一个的信息充斥着他的大脑,最终汇成几个平实的字,平实却足以掀起他心底地动的海啸。
他做爸爸了!
他的孩子叫娃娃,她有一双跟妈妈一样蓝盈盈的眸子,她对他咧嘴一笑洒下一条长长的口水,她伸出小胳膊是感应到他是爸爸想要他抱。
心头海啸席卷,似要将他击倒,稳了稳心神,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化掉这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她放下手机偷偷向他离去的方向看来,他握着洗好的奶瓶已神色如常。
带着孩子的旅程没有太长,下午三点多霍见青开车将人送了回去,半途的时候耿秋秋提出下车,霍见青没回应也没停车。
送走徐夫人和郑女士霍见青调转车头往她家去。
知道他不会停车,耿秋秋也懒得争取,将副驾驶放平留给他一个背影。
困的很,却睡不着。
胸口又涨了起来,工作日的路上还没到下班高峰,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车,排成了车龙。
打开车窗探出脑袋向前看去,三个红灯都不一定能过得去。
大哥总说哪天赚钱了一定买辆悍马,新的买不起就买辆二手的。
悍马又怎么样,堵车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趴在这,也没见他能上天入地。
胸口涨的更难受了,像揣了两块石头。
“你怎么了?”察觉到她面上痛苦的神色,霍见青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车内的沉默。
“有没有近路可以绕过去?”破天荒的,她没有瞪他。
“你才是本地人!”
“……”
倏然闭嘴,问他干什么,打开手机搜索最近的地铁站。
最近的地铁站也要过了这个红灯口。
内衣上已经有了湿润的感觉,黏糊糊的,散发着浓烈的气味。
在开着空调的密闭车内快速的流转。
鼻翼翕动,熟悉的气味萦绕而至,霍见青有些了然,
“要是不舒服的话到后面躺会儿?”
她的不舒服不是躺会就能解决的,但确实需要处理一下。
包里有干净的隔奶垫,耿秋秋从副驾驶下来上了后面,坐到了霍见青正后方,起码这样不会被他看到异常。
不处理还好,慌乱间手上的刺激让她如雪崩,衣服瞬间湿到外面。
车内的气味更浓郁了。
握着方向盘的铁手因为用力爆出青筋,想要用深呼吸平复下心头的激动,可深呼吸间鼻腔里吸入的气味却让他更难受了。
“空调有点低,你冷不冷?要是冷的话后面有一件外套,你可以套一下!”
前面的人冷不丁又说了一句,她是不冷的,甚至因为这突发状况弄了一身汗,但她确实需要一件外套遮住她的尴尬。
转身向后看了看,果然有一件军绿色的冲锋衣,正是他上回穿的那件。
她想过无数种他们重逢的场景,却唯独没想到会是在那样的情景下。
她还傻乎乎的关心他饿不饿,给他拿巧克力,还跟人家谈心,像个傻瓜一样被人戏弄。
想着想着眼泪不自觉的落下来,想要擦一下,不想越擦越多。
车子终于动了,呜一声冲过了红绿灯。
“前面地铁站把我放下来!”
尽管没让自己哭出声,可一开口还是出卖了她的窘迫。
前面的人没有说话,车速却越来越快,眼看地铁站到了,眼看地铁站错过了。
耿秋秋恼了,拍着他的座椅背哭道:“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放我下来!”
车子吱一声靠边停下,却不是地铁站。
门锁的禁锢也未打开。
“开门!”
嘎达一声,不是门锁打开,是前面解开安全带的声音。
霍见青下车打开后面的车门,耿秋秋作势要下去,门边的人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转身往另外一边去,拉了几下却没能拉开车门,再想回头,车外的人坐了进来,车门砰一声关上。
似乎猜到了他的用意,耿秋秋抢在前头说道:“霍见青,你的所有解释老师都已经替你解释过了,我不恨你了,你也不必留在这个小地方束缚你的拳脚,走吧!”
“我会走,但不是现在,也不是我一个人离开,秋秋,你的指责没有错,这一年里我确实有很多机会来找你,但我犹豫了,我没有来,你恨我是应该的!”
说起恨,焦躁的耿秋秋突然嗤笑一声。
“呵,原来是恨你的,但现在不恨了,起码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是真心实意的,那么就够了,至于其它的,大约就是有缘无分吧,亦或是情分太浅撑不起朝夕相处!”
知道他没有别的女人,耿秋秋也就不恨了,他本来就是个浪子,从认识他的时候她就知道,是她上赶着,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呢。
不敢看他,他眸底的哀伤像是燎原的星火,让她有些害怕,好不容易才坚定的心,不想轻易被他攻陷。
她不看他,他却紧紧的看着她。
“不,不是情分太浅,是爱的太多让我患得患失,秋秋,我犹豫没来找你不是不愿意来找你,是我不敢来找你,我怕因为我的到来让你陷于险地,去年你爷爷奶奶家养的家禽突然被恶犬咬死的事你还记得吗?”
看向窗外的脸缓缓转过来,疑惑的眼红成一片,脸上还有擦不干的泪痕。
抬手捧住她的脸颊,粗粝的拇指轻轻拭去她的泪痕。
霍见青继续说道:“当时我没当回事,以为就是意外,直到我们第一次电话联络的那天,我爷爷告诉我,我最爱的小马被恶犬咬死,我父母的墓碑被人泼了红漆写了诅咒的话。
那时我才惊觉身边罩上了一层危险的网,我不敢联系你,怕把你拽进网中。我想在沉默中处理完这件事,到那时你即便气我,也最多就是气我,只要我还有命回来,总能把你哄回来。
我联系了阿米娜,就是你看到的女人,她是我的妹妹,也是我的私人律师,我给她留下一份遗嘱,如果我不能回来,就将我的一切都留给你。
我还记得那天阿米娜跟我说,哥哥,她要的是你,而不是你的遗产。
我知道,但那时我已经别无选择。秋秋,我的犹豫是真,我的身不由己也是真,我爱你的心亦是真,多少次的犹豫之后我肯定的告诉自己,我已不能没有你。
秋秋,我的将来依然会有危险,我对你的爱依然可能会让你坠入危险之中,可我还是要来找你,比起那些看不见抓不到的危险,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才是我最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