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
月光被层层尘埃遮掩，射下来的不足十分之一，昏暗的环境让人心情更加沉重，
平滑的石头上，李道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八点五十五…从一个半小时前他就无心修炼，拿着手机坐在这里静静等候。
烦…很烦…
一股莫名的烦躁充斥内心，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师父的消息，又怕传来的是坏消息，迟迟没有拿起身旁的卫星电话。
沈月凝坐在一旁，看着爱人这副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吃醋是吃一个男人的醋，甚至在想…如果二人分居两地，李道会不会这么想她。
【唉…好烦…】
【别再想了！我的爱人！】
看了眼时间，她冷声说道：
“九点了。”
“再等等…”
“九点十五了。”
“再等等，有消息她应该会联系我的，我打过去人没收到信息，那多叨扰。”
“…”
沈月凝是真想替他打过去，但这么做纯纯吃力不讨好，只好躺在石头上一起等。
九点五十，电话响起。
李道怀揣着不安的心情坐了起来，沈月凝已经接通电话送到嘴边。
“你好，白小姐，有消息吗？”
“嗯…末世第一日清晨，李元清道长为掩护同门及群众撤离，选择独自一人留下抵御尸群，于第三日中午确认死亡，遗体已被道长和群众安葬，李道，节哀。”
白思涵一口气将事情告知，见惯生死的她也没有多说，节哀二字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遇到这种事需要一个人静静，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师父…死了…】
【掩护同门撤退，死的倒是光荣，不知道被丧尸咬的时候，师父心里有没有后悔呢。】
【…】
死讯传来，李道一时间有些恍惚，大大小小的事情在脑海中闪过，记忆中那个亦师亦父的长髯道长…就这么死了？
人迟早会死，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早。
末世之初他就设想过，当时还觉得自己会大哭一场，现在似乎并没有那种感觉。
李元清第一天就失踪了，那会儿他连自己都顾不上，李道就连懊恼、后悔这种感觉都没有，整个人就是一个麻木的状态。
玄明阁是他的家，从小到大就离开了这么一次，那个扶养他长大的人就没了。
就…没了…
沈月凝樱唇张了又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但看着李道呆愣的样子她又想做些什么。
你问她伤心吗？
李元清她见都没见过伤心什么，爱他所爱、思他所思她说过，伤他所伤她可没说过，就算说过她也不太可能做到。
这人在李道心里与她同等地位，现在没了…她甚至有一丝欣喜，自此之后再无人能出她左右，这个男人只属于她了。
唇角，微微上扬。
沈月凝拍拍李道的肩膀，起身走向不远处的营地。
玄明阁肯定要回的，但不用那么着急了，金陵是必经之地…而魔都就在百里外，她的父母现在还活着吗？过得好不好呢？
正忧心呢，路家仁的声音传来。
“嫂子，还剩半个螃蟹，您抽空给冻上，天不热但虫子挺多的，放一晚上都给造作了。”
三阶大螃蟹，肉质那叫一个嫩、吃着那叫一个香、功效那叫一个好，绝对不能浪费。
沈月凝点了点头，那螃蟹吃的确实不错，她挥手示意路家仁别走，紧接着又说道：
“生火架锅，熬个米粥。”
“我去喊周丽…”
“不用喊她，我自己熬。”
别人熬李道现在不一定吃，但她熬的李道一定会吃的。
一直到生火时，路家仁都是晕的，初见时…她那一身衣服五位数打不住，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难想象这样的大小姐会做饭，下一秒看到的画面直接印证了他的猜想。
大米小米不淘不泡，与蟹肉一起下锅；大火猛煮没水就加，调理想撒就撒；
我嘞个豆啊！这…这…应该能吃吧？
“嫂子，盐够了…”
路家仁怕咸死李道，善意的提醒了一下，觉得做饭也如此简单的沈月凝，哪儿听得进去路家仁的意见，扭头来了一句。
“你在教我做事？”
“我…不敢…”
老大是四阶异能者，这粥也就稠了“一点”，吃着咸了“一点”，想必不会有太大问题。
这一大碗粥起码两大勺盐，可以看出沈月凝是连厨房都没进过的，对这些东西根本没什么概念，纯粹是凭自己的感觉熬粥。
本想指正的路家仁没敢说话，静静的看着这碗粥出锅，看着沈月凝走向湖边。
【唉！】
【有人要遭罪喽…】
湖边…
李道躺在石头上，望着月亮的轮廓，已经看了半个多小时了，李元清的死讯对他冲击很大，现在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沈月凝捧着碗走来，这碗粥是她的处女作，她很想尝尝味道怎么样，但…既然是处女作，那第一口必须让李道来吃。
“我熬了粥，起来尝尝。”
“月凝，我没胃口…”
李道摇了摇头，银眸望着银月，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沈月凝把碗放下劝导道：
“我无法理解你心里的痛，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这碗粥，从选材到熬制，都是我亲手做的，真的不尝一下吗？”
“你还会做饭？”
李道脸上有了表情，她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因为…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会做饭的人，沈月凝见爱人如此意外，轻描淡写的回了两个字。
“略懂…”
听她这么一说，李道提起一点兴致，微微张嘴坐等投喂，沈月凝也乐意如此。
这样，更有意义。
盛满粥的勺子送进嘴里，李道左脸忽然抽了一下，口感怪怪的、可能是食材的问题，但这盐放的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
一个字，咸！
两个字，齁咸！
以为略懂是谦辞，没想到...
这难以言喻的味道，李道是真想吐出去，但沈月凝的期待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把嘴里的“粥”咽下去。
再怎么说，也是她费尽心思熬的，一口不吃有点说下去，第二口是绝对不可能吃的！
沈月凝不知道李道内心的波澜，满怀期待地微微倾身向前，轻声问道：“味道怎么样？”
声音轻柔得如春日里的微风。
李道只觉得嗓子发干，连唾沫都分泌不出来，怪异的味道还在口腔中肆意蔓延，嘴角微微一抽，连忙开口道：
“有些…独特…”
沈月凝将一切尽收眼底，柳眉下意识地皱了起来，眉心处挤出一道浅浅的褶痕。
看着李道的回答让她心里 “咯噔” 一下，意识到自己熬的粥可能真不太如人意，她拿起勺子舀了一些送进嘴里。
刚一入口，只觉脑袋 “嗡” 的一声。
如冰山般冷峻的面容，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显然是被这味道刺激得不轻。
她扭头想把嘴里的粥吐出去，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即将吐出口的瞬间，突然想起李道之前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于是，沈月凝深吸一口气，极其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粥，手里的碗扔到一旁、再没看一眼。
“确实... 有些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