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大太监和在场的禁军,威国公脸上的神色僵住。
忽然,他回头就扇了离他最近的许夫人一巴掌。
这突如其来的掌掴,打懵了许夫人,也让周围的人都愣住。
威国公指着许夫人呵斥:“我刚刚说什么来着?靖央是个有分寸的丫头,你非不信,还把大家都叫来,闹的风风雨雨,真是不懂事的妇人。”
许夫人捂着脸,瞪大了眼。
她怎么也想不到,威国公竟没担当到这个地步!
方才分明是他不满许靖央漏夜不归,还推到她身上来。
“老爷!我……”
“赶紧把夫人带下去,她本来就身体不好。”威国公打断许夫人将要说出口的话,立刻招来下人。
尚嬷嬷连忙拖着许夫人走了。
这时,威国公才扭头,看着许靖央,笑了一下。
“为父就知道,靖央不回家,一定是有要事。”
许靖央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大太监到底是宫里历练过的人精,亲眼看见威国公掌掴许夫人,也没有露出不合时宜的表情。
反而拱了拱手,他恭维说:“可不就是大事吗?许大小姐捣毁匪寨,救下了陇西郡王府的老郡王妃一家,以及崔国舅的小公子!”
“是吗?”威国公陡然拔高声调。
看许靖央的眼神,也跟着充满狂喜和骄傲。
陇西郡王府可是实权在握的天潢贵胄,老郡王至今还握着陇西郡的兵权。
皇上也对他们颇为尊敬。
何况崔皇后虽然已逝,但却是太子和宁王的生母,更是曾跟皇上患难与共的发妻!
即便现在的皇后姓陆,也不影响崔家在朝中权势滔天,崔国舅更是旁人想攀都攀不上的高门。
今天晚上,竟叫他女儿靖央搭上两户高枝!
威国公朗笑起来:“好女儿,真是为父的好女儿啊,不枉你年少时,为父就坚持把你送去习武。”
他说起来没完没了,还想抓着大太监,讲述当年的事。
“公公,你是不知道,当初全家都觉得女子习武没用,只有我,极力支持!”
听他越说越没谱,大太监还得赔着笑,许靖央淡淡开口:“时辰不早,多谢公公相送。”
大老爷和三老爷扯了威国公一下。
威国公马上反应过来:“没错没错,时辰不早,公公,我送你!”
大太监含笑:“使不得,国公爷请留步!奴才奉命,将大小姐送回来,也就安心了。”
说罢,他拱手向许靖央:“大小姐,奴才告退。”
许靖央颔首回礼,示意竹影和寒露去相送。
宫里的人离开后,许靖央让人将赏赐抬回自己房内。
威国公盯着她那块牌匾:“这个要是挂进家族宗祠里,靖央,你可又给为父争了荣光啊!”
族老都得羡慕死他。
许靖央瞥来一抹漆冷的眼神,威国公顿时将喜形于色的神情收敛。
“东西收在我屋内,父亲不用惦记了。”她说。
威国公觉得不妥,正想教育一番,却被许靖姿和许靖妙挤到旁边。
她们两个有好多疑惑想问大姐姐,比如,是怎么救的人,又如何进的匪寨。
不过天色已晚,大老爷说:“今天靖央肯定累了,咱们就别打扰她休息,都散了吧!”
许靖央颔首,向家人们告辞离去。
不过,她不是累了,而是需要独处的空间,来梳理复盘自己的行为。
刘妈妈为她烧了一桶热水,温度适宜,许靖央修长的腿迈了进去。
待被水温包围,她闭上眼,舒了口气。
皇上连夜封赏,凤凰之物虽然贵重,但也在许靖央的意料之内。
至于御赐题字,自然也是彰显皇权恩宠的一种手段。
这一趟,最值得的,还是皇上的认可,毕竟有了皇上承认的功劳,那么她的名声就会传扬出去。
这是她为了日后公开自己大将军的身份,所做的第一步。
竹影和寒露,一左一右地站在浴桶边,为许靖央揉捏筋骨。
“大小姐,所以幕后之人雇佣穷凶极恶的匪徒,绑架老郡王妃的目的,到底是为了得到什么呢?”竹影好奇。
许靖央睁开凤眸,望着飘荡着花瓣的水面。
她淡淡说:“陇西郡王府不是他们的目标,随行的崔家公子才是。”
寒露立即道:“崔小公子?那可是王爷的亲表弟,崔国舅的老来子。他出生时在江东,听说四岁能文,六岁能诗,九岁就被称为江东神童。”
“这么厉害的人物,又是崔家的人,谁会想不开要害他。”竹影不理解。
许靖央沉吟:“定是比崔家还要厉害的人物,崔小公子手中握着什么东西,让幕后之人非灭口不可。”
竹影惊讶:“大小姐可发现那东西了?”
许靖央摇头。
她曾尝试询问,但崔小公子不肯说,她自然也不会追问。
“我的目标,是剿灭山匪救人,与我目标不相干的事物,如果会给我带来麻烦,我便不会深究,这些事,自有王爷去谋算。”
听了这番话,寒露都不由得在心里佩服许靖央。
大小姐即便布局,也是如此清醒,负有决断。
刘妈妈想起一个人。
“方才大小姐说遇到了赵副将的女儿赵曦,她去做什么?”
提到赵曦,许靖央就不由得皱起柳叶眉。
这个姑娘……虽不知武艺到底如何,但总是自乱阵脚,不堪重任。
此时。
赵家的门被推开,火把光芒照进来,赵曦搀扶着赵副将的身影出现。
“阿爹,你慢点,小心脚下。”赵曦眼眶发红。
赵副将的两个部下,合力把他抬去屋内榻上。
被明亮的灯火一照,赵曦清楚地看见,赵副将后背被鞭子抽出来的五十几道伤,称得上是血肉模糊。
就在刚刚,萧贺夜发了雷霆之怒。
指责赵副将私自调兵,还在明知有火药的情况下火攻。
赵曦当时不敢言语,被萧贺夜的盛怒吓怕了,好在,父亲为她挡下一切。
后果,自然是逃不掉军罚,不仅如此,刚因立功而获得的虚衔——破虏军将帅,也被剥夺,连带着罚俸半年。
这五十多鞭,抽的啪啪作响,赵曦曾想求情,可是萧贺夜一个冷眼看过来,她便不敢开口。
这会儿,望着父亲后背的伤,她的眼泪涌出来了。
“阿爹,王爷从不记我们的功劳,将你打的这么狠!”
“曦儿,不可议论王爷的不是。”赵副将嘴唇发白,及时纠正她的言辞。
赵曦想起萧贺夜对她说的话——
【以后你若再敢插手军中事务,本王先将你爹革职查办,再以延误军机罪,将你论斩!】
一时间,她哭的更加委屈和不甘。
“我明明都安排好了,谁能想到许靖央也在?若不是她,就算我踩中陷阱,阿爹你也马上会带人攻上来。”
“好了,曦儿,别哭了,女子不能插手军中事,以前是王爷对我们太纵容了,这次他会生气也是必然。”
赵曦豁然站起来:“王爷只觉得我没有及时上报军情,可他却没有看见,我胳膊上的重伤,也是为了救人留下的。”
她转身出去,赵副将着急,撑着身子想起来,可又牵扯到后背的伤痛。
他嘶的一声:“曦儿,你去哪儿!”
赵曦头也不回:“我去练功,许靖央把风头出尽了,还想不给别的姑娘留活路,我偏要比她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