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后宫传出皇后病倒的消息。
谢甄容昨日在雨中伫立许久,才被庄嬷嬷劝回了寝宫。
夜里,她便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神志不清,嘴里还不时喃喃着皇上和孩子。
庄嬷嬷看着病榻上的皇后,心疼不已,赶忙吩咐宫女去请太医。
太医把完脉后,摇头叹息,说皇后忧思过重,又受了风寒,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
消息传到了慈宁宫,太皇太后问完缘由,当即就有些头疼。
她派人将皇上请了过来。
晏时叙匆匆赶到慈宁宫,只见太皇太后端坐在主位上,脸色有些难看。
他当即就问:“皇祖母,您可是身体不适?有没有寻太医看过?”
说着,他就要吩咐人快去请太医。
太皇太后摆手,把人叫住。
“叙儿,不是哀家,是你的皇后。你可真是出息了!把皇后气得卧床不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晏时叙蹙眉,皇后卧床不起?
他这两日为了查秋露背后的主谋,烦得很,没人敢将这事报到他面前来。
“皇祖母,皇后无理取闹,孙儿就训斥了她几句。哪曾想,她这般不经训……”
太皇太后瞪了他一眼。
“皇后乃一国之母,心气高些也正常。即便有错,你也该顾念夫妻情分,好言相劝,怎能那般严厉地斥责她,还禁了她的足,罚了她的俸?”
晏时叙刚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太皇太后又道:“皇后与你成婚六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那般训斥她,让后宫其他嫔妃怎么看?让朝中大臣怎么看?”
晏时叙沉默片刻,叹气道:“皇祖母,儿臣就是觉得皇后越发不可理喻了。朕之前念及夫妻情分,也尊重他是孙儿的正妻,所以才会一直忍让。结果,她……”
太皇太后打断他:“那为何现在就忍让不了了?她现在也还是你的正妻。”
晏时叙抿了抿唇。
他不能和皇祖母说,他心中对皇后的脾气越发不耐,甚至有了些干脆废了她后位的心思在。
太皇太后看了他良久,也是长长叹息一声。
一个心中生了不耐,另一个心中生了怨恨。
夫妻做到这份上,要么成为怨偶,要么一拍两散。
可在皇家,哪里能那么容易一拍两散?
且荣国公手握重兵,与罗大将军手中的兵力相当。
这是想散就能散的吗?
太皇太后揉着发疼的眉心,又瞪了晏时叙一眼。
现在看来,就温贵妃省心些。
其他没有一个省心的!
太皇太后起身,朝外头走。
“随哀家去看看皇后吧。”
晏时叙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等他们来到凤仪宫,太后已经到了。
殿内一片寂静,宫女们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谢甄容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满脸病容,但此刻是醒着的。
看到皇上来了,她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但很快又被伤心所取代。
她转过头去,不发一言。
晏时叙有些尴尬,便说了句:“皇后,你好好养病。”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谢甄容冷笑一声,哑声问:“皇上过来关心臣妾,有几分真心在?”
晏时叙蹙眉:“皇后何出此言?朕自然是真心来看你的。”
谢甄容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晏时叙:“……”
太皇太后在外头还没来得及坐稳,见皇上就出来了。
她蹙眉:“叙儿,哀家不是让你好好陪陪皇后吗?”
晏时叙道:“孙儿看皇后好得很,并不需要人陪,孙儿就先去处理政务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凤仪宫。
太皇太后连着叫了好几声,晏时叙还走得更快了。
太皇太后气得直拍桌子。
太后起身想劝几句。
太皇太后瞪她:“你别说话,哀家看到你就来气。要不是你这个上梁不正,他们下梁怎么会学歪了?!”
太后:“……”
姑母真的是越老越不讲理了,什么事都能往她身上扯。
碧玺宫。
温梨儿得知皇后病重的消息,觉得自己还是要去看看的。
毕竟对方是正宫之主,要是她没有怀孕,都得到皇后跟前侍疾的。
秦嬷嬷也不敢劝她不去,主子现在的肚子也还没有鼓起来,没有不去的道理。
结果,温梨儿在众宫人的搀扶下上了轿辇,才出碧玺宫,肚子又开始疼了起来。
吓得众宫人把她抬了回去,匆匆去请太医。
皇上得知此事,扔下奏折,又跑来了碧玺宫。
结果满地的太医都没诊出个所以然来,都道只是动了胎气。
温梨儿也就疼了那么一下,又不疼了。
晏时叙蹙眉,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当日下午,张司成查到,秋露之前去外朝,三次支开同行的宫女,见的并非只有杨同钦一个大臣。
而是两个。
另一个是工部郎中冯均珏,秋露见了冯均珏两次。
其女冯莹莹,当初大半夜闯入琼华殿,想抓住温梨儿私设祭坛,后从房梁上掉下摔死。
工部郎中,也就一个从五品官职而已,并没有多大的能力。
可关键在,冯均珏的岳丈,乃御史台侍御史。
就是之前在金銮殿上撞死的那位。
这个秋露倒是有些本事,她想借杨家和冯家的手铲除温梨儿和她肚中的孩子,并让他背上昏庸的恶名。
宠妖妃、逼死朝臣,足以动摇民心。
可有一点,晏时叙没想明白。
就是秋露跑去碧玺宫说的那一番似可而非的话,并不足以伤温梨儿和孩子。
与她大动干戈联系杨、冯两家,想与他们结盟的行为不相等。
除非,是秋露还有什么后手没做完,就先失败了。
又或者,她的后手已经完成了,只是还没有爆发。
比如,温梨儿的肚子已经疼了两回,可太医并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来。
晏时叙猛地站起身,在御书房来回踱步。
此事关乎温梨儿和孩子,他不敢有丝毫马虎。
晏时叙直接下令,将冯均珏和杨同钦押进宫来,他要亲自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