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定好的时辰,外面虽然没有人山人海,但也摩肩擦踵。
祝宁没有出面,只是让唐锦华和老江头去。
两人一站出去,就吸引来了大把的目光。
当然也有人认出来,他们两个是谁。
一时之间,人群中的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就更多了。
忽然有人高喊一声:“听闻仵作司,有一个案子始终查不出死者的死因,可是真的?!”
祝宁和江许卿趴在墙头,精准的锁定了那个说话的方向。
那一片有几个年轻人。
一个个的神情不像是什么好人。
义愤填膺的。
好像仵作司是什么恶人集中营。
不过这个问题让场面还是一度静默,大家都很好奇这个事情。
所以最后居然都不说话了,都静静的看着唐锦华和老江头。
唐锦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人问这个问题,反正是一点儿也不慌,上前一步挺着胸膛,甚至微笑了一下:“虽然花费了一点时间,但是已经查明白了。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故而才想广纳贤士。”
“毕竟仵作私刑的是查明真相,人命相关的事,容不得一点马虎。”
甚至唐锦华还朝着皇宫方向一拱手:“否则便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也是辜负了死者。”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尖锐道:“既然你说你们查出来了,那个人究竟是如何死的?!”
这个事情,唐锦华和祝宁也是早就讨论过了。
甚至连怎么回答都想好了。
所以这会儿唐锦华只是微微一笑:“我们虽然查出了死因,但案子还没破,所以并不能公之于众,还请大家见谅。”
然而那些人并不干。
七嘴八舌的就嚷嚷起来了,说仵作司不敢公布,必定是因为没有查出来,在这糊弄人而已。
一时之间还真有不少人被煽动,纷纷露出了怀疑之色。
唐锦华也不着急解释,就这么微笑站在台上。
但是,趴在墙头上的祝宁和江许卿却把那几人悄悄的记了下来——回头查一下,要真是那种碎嘴子好挑事也就算了。
可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等到那几个人上蹿下跳的煽动差不多了,唐锦华才慢悠悠开口:“我知这话无法让你们信服,所以不如你们不信的人过来留下姓名住址,登记造册。并发下誓言不会说出去,然后我便带你们进大理寺,亲眼看看,我们查出来还是没查出来。”
一听说要留下姓名,大部分人都消停了。
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怕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
场面一下就冷了。
刚才的义愤填膺,群情激愤好似只是一场幻觉。
祝宁轻轻的啧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看吧,跟着一起闹事儿,大家都挺愿意的。但是要真的留名字了,大家就不敢了。
不过也不是全部的人都这样子的,总也有那么两个勇士。
而唐锦华也真的记下他们的名字之后,就带着他们进了大理寺。
又过片刻,他们出来了。
脸上的表情就很惊奇。
而且一点都不像是挨过打或者受过威胁,并无瑟缩之意。
反而朝着唐锦华拱手言道:“唐司长真是言而有信!”
唐景华大笑两声,而后请他们离去。
还不忘嘱咐他们不要说出去。
于是当别人跟他们打听的时候,他们就只是摇摇头说让对方自己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又有人高喊一声:“他们定是合伙骗人!”
结果,就有人大声的说了句:“啥骗人不骗人的,他们里面有一个人是我隔壁的隔壁家邻居!这人从小就好信儿!有啥热闹都敢去凑!”
“不信你们就上他们家问去!”
这一下信服度顿时就飙高了。
唐锦华趁机打了一波招人广告。
让愿意进大理寺当仵作的人都来报名。只要技术过关,就能立刻入职。
不过看热闹的人多,有技术的人还是少。
有人等不得了,高声问道:“不是说要公布答案?!”
众人这才想起正经事。
说实话,会验尸的,不会验尸的都挺好奇的。
这个时候老江头就清了清嗓子站出来了:“其实答案很简单,就是一句话。”
只不过说完之后,他却迟迟不肯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急得底下的人直嚷嚷:“到底是哪句话?你倒是说呀——”
卖够了关子,老江头这才缓缓开口:“称职的仵作是不会仅凭几句话就下结论的。”
老江头这话说的不少人都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答案居然就是这句话。
一时之间都是无语。
这叫什么答案?
有人就嚷嚷起来,只说这个答案不对。
老江头就问:“那你们觉得什么样的答案才是对的?”
有人支支吾吾,有人陷入沉思,也有人只是嚷嚷着不对,但也说不出什么是对。
唐锦华这个时候哈哈大笑:“做不做这一行,不只是要技术好。更要有德行才行。验尸是何等紧要之事?关乎死者尊严,关乎真相大白。若是看到三言两语就能定下结论,那这种人谁敢信呢?”
“哪怕是我师父,我,以及祝仵作,都不敢这样办事。”
“正所谓眼见为实。我们未曾见过,何敢下定论呢?!”
唐锦华含笑环视:“此问题问的乃是心,而不是别的。”
老江头也是大声说道:“正是如此,有德行,技艺不如人,也可再练。可若德行不好,技艺再高,我也不认!”
人群里有人忽然大声问了句:“听说您前些年赶走了一个徒弟?莫不是就因为他德行不好?!”
老江头嗤笑一声,满脸鄙夷:“他算什么徒弟?不过学了几日而已。我早已将他逐出师门!而且他岂止是德行不好?于验尸上也没什么天赋。不是我吹嘘,我们大理寺仵作司的人,哪一个拉出来都比他强上百倍!”
众人哄堂大笑。
然后又有人提到了祝宁。直接就问老江头对祝宁这个女仵作怎么看?
结果老江头就说了句:“能者居之。不然为何不是旁人,偏偏就是祝仵作呢?就连我也十分钦佩她!”
祝宁默默地骄傲地在围墙上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