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躺了多久，久到周翎宁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快过去了，她才能慢慢睁开眼。
好在滚落下来时墨一牢牢护住了她的头，所以她视线还算清明。
月朗星稀，微风徐徐。
若在平常，也是能让周翎宁躺在院子里看的美景。不过，这时候她暂时没这个心情。
周翎宁恢复思考后，微微扭动头去尝试着吞咽口水，调整呼吸。
“……墨……墨一？”
“属下在。”
周翎宁：“……”
“你醒着，你怎么不说话？”周翎宁艰难的吐出这句。
墨一依旧是一成不变的调子：“殿下没问。”
“……”
周翎宁服了！
她是真服了！
“回去以后，你每日必须说够一百句。”周翎宁说。
墨一虽然不理解，但她道：“墨一领命。”
“哎～”周翎宁叹气：“不说这个了，能动吗？”
“不能。”墨一说。
周翎宁等了良久没等到下文，于是主动问：“哪里不能？腿还是腰？”
“腿，断了。”
“我应该能起来，我缓缓劲起来，再给你找木板固定一下。等找到单和，让她给你治。”周翎宁说。
“没那么严重，我可以自己接上。”墨一说。
周翎宁道：“那我等会儿扶你起来。”
不愧在上一批暗卫营中出来的人里排名第三，这时候还那么淡定。
暂时起不来，两人还躺在地上。
“你手是不是也受伤了？”周翎宁突然想起来，墨一为了拉她，徒手去阻拦巨石。
“嗯。”
周翎宁叹息：“多说两句吧姐姐，我好判断状况。”
“右手手腕，骨折。”墨一语气不变。
周翎宁“嘶”了一声，听着就疼：“那你比我严重的多，抱我这么紧干什么，护着自己啊！”
墨一说：“属下无碍，小伤。”
周翎宁要不是不能动，都想给她比个大拇指。
“这还小伤？你们平时怎么训练的？”
墨一不回答：“殿下，我不能说。”
“好吧。”周翎宁也不气馁，转换话题很快：“刚才咱们落下来多高？”
“大约一千丈（二百八十米）。”墨一说。
周翎宁惊讶：“你还能算着，我晕头转向的什么也记不得了。不过，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咱俩现在竟然还能说话，真是了不得，幸好是斜坡，要是悬崖，不就废了？”
第一次跑出来玩就遭遇这种意外，以后留在王府里的那群人不会再放她出来了，哎……外面确实有点危险，尤其是未曾开发的森林。
“若是悬崖，我会把匕首插入岩石借力，殿下不必担心。”墨一用平淡的语气给了周翎宁非同一般的安全感。
“这么厉害？”周翎宁期待道：“我能学吗？”
“不能。”墨一冷酷的拒绝。
“好吧，你知道这里是斜坡？”周翎宁问。
墨一说：“嗯，属下和墨二提前探查过。”
“未曾预料到山顶有石头滚落，请殿下回去后惩治我等！”墨一沉声说。
周翎宁讶异说：“这都是意外，怎么能怪你们？”
“没有保护好殿下，就是我们的失职。”墨一说。
“那你们也救了孤，功过相抵了好吧？”周翎宁宽容道。
墨一却很轴：“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殿下可以赏赐属下，自然也要责罚属下。”
“等回去再说，你这期间将功补过吧。”
“属下领命。”
.
已经是深夜
周翎宁缓过劲，慢腾腾的从墨一身下出来，然后找出火折子打开。
有了光，周翎宁才看到墨一脸色苍白，唇边毫无血色。
“还好吗？”
“属下没事。”
周翎宁也有伤，但穿着软甲没有伤到要紧处，身上划伤擦伤较多，方才滚落下来的震动伤比较重，此时已经好了一点，疼痛尚且能忍。
周翎宁站起来动了动，疼痛袭遍全身，好一阵才缓过神，这时才知道自己刚才觉得不疼是疼麻了。
她扶起墨一的时候，感觉自己连平常十分之一的力气都没有。
“坚持住，你这右手骨折了，我给你正一下。”周翎宁摸了两下确定位置，连准备时间都没给，说话的功夫就给她接上了。
“怎么样？”
周翎宁在微弱的火光照耀下，颇有些得意的笑了出来：“这还是我三年前学的，如今没忘，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早知道跟着南星多学点了。”
三年前的诗会，南星给一摔下马的女君正骨，她回去后跟着南星学了两下，现在正好用上。
墨一低着头，方向却朝着周翎宁的方向，不知道看没看她。
“很好。”
“什么？”周翎宁没明白，过了会儿才确定墨一是在回她的那句“怎么样”。
墨一说：“殿下方才让我……每天说一百句话。”
“……”
“你是不是把刚才那句也算上了。”
墨一点头。
周翎宁默了一下，站起来后拍了拍她的头：“回去再说，这会儿保存体力吧。”
“嗯。”
“你腿断了，自己会接吗？这个我还不会。”周翎宁皱着眉，有些担忧。
墨一说：“可以，先找布条固定。”
包裹不在身上，应该是滚落的时候开了。
周翎宁拿着火折子在附近找了找她们的包裹，找到了三个，东西还算齐全。
把包裹里的衣服撕开给墨一，周翎宁看她用左手包扎，想用脱力的右手帮忙时，周翎宁拦住了：“你说，我给你弄，右手刚接上。”
“多谢殿下！”
周翎宁无奈道：“你不用为了完成那一百句的指标，什么话都接。”
“嗯。”墨一恢复了惜字如金的习惯。
把墨一的腿包好后，周翎宁拿着匕首把墨一身上的衣服划开，用水壶里的清水给她简单清洗伤口，再把包裹里单和配置的金疮药撒上，给她包扎起来。
大致弄好后，两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静坐着恢复体力，都没吃东西，从那么高的山坡滚落下来，五脏六腑移了位置一般，此时都没胃口。
“不知道单和她们那边怎么样。”周翎宁说：“我推单和那一下，力度是不是有点大？”
墨一说：“正好，力气太小推不远，已经被砸死了。”
“……”，周翎宁无言片刻，劝道：“说话注意点，别那么血腥。”
墨一不理解，但不妨碍她答应：“是。”
“等天亮了，咱们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单和，墨三应该和她在一起。”周翎宁说着后续计划，也是为了让墨一精神点：“墨二墨四张崇她们也一起。我觉得这两边不一定互通，找到她们可能性比较小。”
墨一道：“嗯。”
周翎宁笑了声：“回去后你那一百句，每句不能少于三个字。”
墨一：“……好，殿下。”
“和我玩文字游戏呢，是吧？”周翎宁失笑：“那要四个字呢？”
“好的，殿下。”墨一一点投机取巧的意思都没有，似乎只是为了完成周翎宁布置的任务。
“五个字呢？”
墨一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语言，顿了顿。
“知道了，殿下。”
周翎宁捏她的脸：“殿下是什么凑字数的助词吗？你看着挺小的，多大了？”
墨一迟疑：“属下应该是二十四。”
“应该？”
墨一说：“属下没有母父，不知道生辰。”
“这样啊，没事，你可以选一个你喜欢或者有意义的日子过生辰。”周翎宁笑说。
墨一摇摇头：“属下不过生辰。”
“我也不过。”周翎宁说：“皇寺的住持说我二十七岁之前不能过生辰，所以我每年的生辰只吃一碗长寿面。你明年就可以转到明面上了，等你选好想要过生辰的日子，告诉我，我让厨房在那天给你做碗长寿面，好吗？”
墨一沉默了一会儿，本来想说不用麻烦的，最后还是说：“谢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