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千绪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单和测评量表，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确实有病。
长期的精神压力伴随焦虑、抑郁，可能是她出现幻觉的原因。
“你别和我说话，我不想听。”
对于这个莫名的陌生男人，千绪果断选择忽略掉，她并不认为幻觉里看到的人会是什么好人。
松田阵平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什么，视线却不受控地往她手里的检查报告单飘去，心口发疼。
一辆奔驰停在不远处，千绪面容冷淡地坐在后座，把报告和一袋子药随意一扔，再没有开口。
驾驶座的助理从后视镜担忧地望了她一眼，“千绪小姐，您的情况我会和顾先生如实汇报。”
“嗯。”
“那您高考志愿的事情……”
千绪微微掀起眼帘，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助理闭上了嘴巴。
车子停到了一所重点高中门口，千绪拿起书包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起身就走。
现在正是下午两点，不少学生打着哈欠，拖着疲惫的身子往校内走，松田阵平好奇地看看四周，“这是你的学校？”
千绪没理他，看了眼时间，拐了个弯去了超市，在冰柜里挑挑选选，最后拿了一根大布丁。
尽管才刚五月份，天气已经有些闷热，太阳挂在天空正中央，火辣辣地炙烤着地面。
千绪随便找了个阴凉地，抽出数学书垫在地上，坐下来不紧不慢地吃着雪糕。
松田阵平则走向最近的教室，透过窗户看向里面，老师不在，不少学生正低头唰唰地写着什么，偶尔有些吵闹的声音。
预备铃响的时候，千绪才悠悠然站起来，把雪糕棍扔进垃圾桶，踩着铃声结束的点踏进教室。
“吱呀——”
原本还有些声音的教室，在她出现的瞬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鸦雀无声。
一些学生抬头瞥了她一眼，随后互相对视，似有若无地轻笑一声，笔下仍旧不停，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时间到，交默写，快点！”
讲台上，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合上书，下面的学生纷纷从最后一排开始往前传递纸张。
到了千绪这里时，后桌的瘦子男生直接把默写纸递给千绪的同桌，“哎，往前传一下。”
而那名同学也很自然地接过，没有问千绪要默写纸，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直接交给前面。
一切都很自然，一切都很平和。
松田阵平却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和千绪和同桌的桌子间的缝隙上，看了眼同桌，又看了眼千绪，若有所思。
三点半，第一节课结束，松田阵平习惯性地走向门口，“走吧，回家了。”
千绪坐在位子上没动。
松田阵平的脚步微微一顿，转回头，所有学生都还在位子上，要么补觉，要么写作业，就是没有收拾书包放学的。
“诶？”
他好奇地走到门口查看课表，“你们六点半才放学啊？”
这次，千绪终于理他了。
“十点半。”
“还有晚自习。”
……
松田阵平难熬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原本，他惊讶于千绪的学校放学晚，想着那就陪她一起上上课，他也好奇，千绪在种花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边的学习强度。
听了一下午的物理化学生物英语后，松田阵平差点当场死亡，他看了看后黑板写了三分之一的作业清单，抽抽嘴角，“你不会还要在晚自习把这些全写完吧？”
“嗯。”
千绪点了点头，六点半的下课铃准时响起，学生们从椅子上弹射起步冲向食堂，偌大的教室瞬间空空荡荡，只剩她一人还在低头不停写着东西。
“你不吃饭吗？”
松田阵平独自消化了一会儿，有些同情她，凑到她身边，微微俯身，看向她的作业——什么都没写。
也不是没写，她没有写题，而是在作业本上无意识地乱画着。
迟迟没有等来千绪的回应，松田阵平皱了皱眉，直接在身边坐下，趴在桌上看她的脸。
千绪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纸面，长长的睫毛垂下，很久才缓慢地眨一下，看起来像是在思考。
但松田阵平知道，她在发呆。
“想什么呢？”
松田阵平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轻声唤回她的思绪。
千绪的眼珠动了一下，抬头看了眼时间，继续面无表情地写作业，笔尖在纸上摩擦出唰唰的痕迹，她似乎不用怎么思考，只需看一眼题目勾勾画画便选出了正确答案。
“嚯，做题这么快？那你是不是能早点放学？”
千绪依旧没理，沉默地做着题，仿佛不知疲倦。
陆陆续续地，有同学吃完饭回来，也加入了写作业的行列，也有比较调皮的男生，在教室内靠墙的过道打起了羽毛球。
“啊！”
有女生被羽毛球砸到，烦躁地放下笔，看向两个男生，“你们要打能不能出去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其中一个瘦高个男生捡起羽毛球，对着女生连连道歉，拉着另一个男生来到了窗边过道——千绪附近。
教室内空间狭小，打羽毛球又需要很大的动作空间，不出意外，羽毛球砸到了千绪的头上。
笔尖微微一顿，在纸上晕出一片墨。
瘦高个男生把球捡了回来，好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没有说一句道歉的话。
他和另一名男生对视，挑了挑眉，又扫了一眼千绪，轻蔑一笑，接着打羽毛球。
“你被孤立了？”
松田阵平皱眉，双手撑在千绪的桌前，语气不是很好。
与此同时，羽毛球再次打在了千绪的背上。
长长的刘海垂在脸侧，挡住了千绪的脸，让人看不清情绪，只是手中的笔，再没有写下一个字。
“啧。”松田阵平压着火气，把手伸向羽毛球……又是直接穿了过去。
“……”
又是这样，他又碰不了任何东西。
松田阵平只觉胸口有一团火堵着，上不去，也下不来。
突然，他的语气急促起来，“左边！”
这次，千绪动了。
她猛地转身接住羽毛球，顺势站起来，抄起桌上的书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