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有吃那模样,真像是个多病,人到中年的文弱书生,笑的也可亲。
姬玥问道:“我若是形容不出那人的模样,却只在心中想,你怎能知道呢?”
齐有吃随手扯下一块布,“你尽管想吧,我自然能知道。”
微生苍道:“说是要用东西来换,你这一个人傀要多少钱?”
齐有吃挑了只细毫,就着一旁的颜料里搅了搅,喉间发出一声低笑:“来的时候没打听清楚?”
姬玥道:“半人傀便宜些?”
齐有吃笑了,“那是穷人才做的,须得用自己的魂魄支撑,残魂做出来的人傀,就跟个死物一样,会喘气的死物。”
微生苍问道:“难不成这上好的人傀,就是活物了?”
齐有吃痴迷的瞧着两人:“是啊。千金难买一顶傀啊,你们不知道吧。”
姬玥瞧着齐有吃眸光里透露的情绪突然疯狂,便道:“我要定个顶傀,银钱不是问题。”
齐有吃打量了下姬玥的穿着,回忆着,自顾自说着:“前年一个皇城来的贵人,带着一十九个美貌女子,来找我定个顶级的人傀,给了我一千两黄金啊!一千两啊!还有一十九个十几岁的性命,就为了这不死不老永远美貌的人傀。”
齐有吃跑上前,将二人往内室拉,拉到了门口,指着里头说道:“顶傀太贵了,你们瞧啊,这里头都是上等货,买个上等货就够用了。”
姬玥瞧着,里头是各色各样的人傀。
男的。
女的。
老的。
小的。
各个内里头充斥的,要么是人残缺的魂魄,要么就是那种虚妄的光。
杂乱的很。
姬玥问道:“你这人倒是奇怪,刚刚还向我们推荐做顶傀,如今又推荐起来上等人傀了,难不成这生意你是个中间手?”
齐有吃痴迷的瞧着二人的脸,嘴里只是喃喃低语:“这面相我从未见过,要是自我手中也生一张出来……难道……”
姬玥打断他:“我要定个人傀,最好的,你能做吗?”
齐有吃道:“能,你能拿出钱跟宝贝,我什么都能给你做好。”
微生苍问道:“这顶级人傀有什么不同?”
齐有吃哈哈大笑,眼睛睁得极大,好一阵子才道:“这顶级人傀,可就跟真人没什么两样啊,有自己的思想,有心,有感情!要是你想的那个人,还活着,他的精神力有时候也会到这顶级人傀里头!”
齐有吃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睛瞧着两人的脸,“……你们说,要是世间造人神灵要是还在,要是山神在,会不会喜欢我,会不会很高兴,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天才!我一个男人,也能造人了啊!”
姬玥道:“以活人样貌塑造人傀,那人的精神力会过来?”
齐有吃道:“是啊,就好比……”
他笑的很癫狂,却是没有发出笑声,“就好比照着你们两个做人傀,有时候,你夜里睡觉或是白日走神,一睁眼,可能看见的,就是这个屋子。”
姬玥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现在我已经开始想那人的面容了,你准备一下。”
齐有吃怔了一瞬,倒也开始正经起来,寻了一枚薄薄的透亮玛瑙挡在眼前,“你形容一下那人的样貌,我才能借着你的描述模糊的看见你心里想的那人样貌。”
姬玥一边回忆着,一边将那人的长相描述了出来。
齐有吃仔细的瞧着姬玥的额头,顺着那枚透亮的玛瑙,想看的更清楚些,透亮的玛瑙里蒙着一层黑雾,黑色雾气里,出现了一个身影模糊的少年。
他一头披散的黑发,身形清瘦,转过身来,长相挺漂亮,浑身的皮肤零零散散的破碎着,内里无数彩色的东西浮动着,脸颊上有细密的裂痕,在他充满蛊惑的脸上添了一丝诡异,眸子的颜色极其清淡,脖子以下的皮肤破碎,里头的骨头露在外头,缠绕在里头的不知道是血管,还是别的什么,呈彩色,乱晃动着。
少年人的一整条左臂都是骨头。
齐有吃只觉得右眼剧痛,他说道:“这是你朋友还是谁?是刚从战场回来的样子吗?可近些年也没有战乱啊。”
姬玥问:“照着他做顶级人傀,多少金?”
齐有吃狮子小开口:“一百金。”
微生苍怪道:“为什么要价那么低。”
齐有吃道:“因为我还有个条件。我想照着你们两个的样子,做个人傀。但是你们放心,我不会对它们怎么样,也不会用它们干坏事。”
二人倒是对这无所谓。便摆了摆手:“你随意。”
齐有吃开玩笑一样打着哈哈:“我供起来。”
齐有吃到外头那案前,撕扯下来一块绢布料,手中的笔又习惯性的蘸了蘸墨,随手画了个太极图,才开始正式动笔,几笔便将将那会看见的少年面容描绘下来。
姬玥问道:“你这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瞧着这人身上没有半点灵气,也没有灵根,连条废灵根也没有,屋子里更是连妖族的邪气姬玥也没感受到,这里,一切正常。
但是瞧着这些吊着的衣裳,昏暗的灯光,里头内室里或坐或站的那些个人傀。
怎么都感觉不太正常吧!
齐有吃轻笑一声,“说了或许你们会觉得我在瞎说,所以不如不说。”
姬玥道:“你说吧,我相信你。”
他站起身子,去了内室,内室很大,磨蹭了一会,他搬出来了两个大箱子。
箱子打开,里头森森的白骨堆砌着,在他手里,那白骨像是听话的精怪,往那一放,就立在那了,拼拼凑凑,一双腿竟然在面前站了起来,灵削木,仿骨,约莫一个多时辰,一副骨架便立在了三人面前。
齐有吃手里忙活着,眼底是忍不住的癫狂,这种感觉,太爽了。
一个新的生命,即将诞生!
他站起身子,随手拽了一件屋里挂着的衣裳,将里头的蜡烛拿出来,那火燃烧着,他从墙边拿了个瓶子,拔开盖子,闻见酒气,喝了一口,对着蜡烛上的火一吹,那火将骨架一整个轰一声烤了个遍,齐有吃慢悠悠的说着:“之前,我就是个癞打劫的。”
“吃了上顿没下顿,头发里头长虱子,那虱子也是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