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儿睁开眼，舱室的灯还亮着。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十七分。小团子睡得很沉，呼吸平稳，手搭在枕头上没动。她轻轻起身，走到墙边拔下接收器。屏幕显示充电完成，信号稳定。
她坐回桌前，打开日志平板，翻到种植记录页。初曦叶的数据线呈绿色，生长节奏正常。她松了口气，手指滑动页面，准备进入心源空间做例行巡查。
胸针微震了一下，像是提醒她什么。她没在意，闭上眼，意识沉入空间。
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心源树的叶片泛着浅光，枝条微微晃动。她沿着小路走向星露果区，脚底能感觉到土壤的湿度适中。刚走几步，眼角扫到旁边的月华藤地块，叶子边缘发褐，像被火燎过一样。
她蹲下来，伸手碰了碰叶片。触感比平时硬，没有弹性。她调出全息界面，找到这片区域的监测曲线。温度、水分都在线内，但营养吸收值下降了百分之三十四，已经持续六小时。
她站起身，往养殖区走去。小雪貂一向喜欢趴在中央石台上晒光，今天却缩在角落，耳朵贴着脑袋，尾巴紧紧裹住身体。她靠近时，它抬头看了一眼，喉咙里发出低鸣，没有过来。
“怎么了？”她轻声问。
它不动，只是把头埋得更低。她查看养殖日志，进食记录停在昨晚八点，之后再无更新。其他几只灵兽也比平时安静，趴在地上不活动。
她退出空间，回到现实。胸针还在震动，频率比刚才快了些。她打开通讯面板，新建一条消息，附上几张异常照片和数据截图，发送给楚墨渊。
主控室里，楚墨渊正盯着屏幕。他刚回放完第七防御区的二十四小时数据流，在三个不同时间点捕捉到毫秒级的能量涟漪。波形图拉长后，能看出与心源频率有短暂重叠，但节奏错乱，像是信号被干扰。
他调出环境日志，确认当时无任何已知任务或实验进行。他又比对了系统自检报告，所有模块运行状态均为正常。这种偏差太小，不会触发警报，但如果忽略，可能错过重要线索。
他的终端震动了一下，收到林悦儿的消息。他点开图像，看到月华藤的叶片状态和小雪貂的行为记录。又切换到数据图，发现第一次异常出现在五小时前，正好对应一次能量波动的时间点。
他立即调取那段时间的监测记录。果然，第七防御区在四点五十二分出现一次零点二秒的频段偏移，来源不明，转瞬即逝。第二次在六点十三分，第三次在七点零九分。三次间隔几乎相等。
他把三组数据并列排布，标记出时间节点。然后接入空间那边的生物反应曲线。当第三波能量出现时，小雪貂的心跳骤降，同时月华藤的养分吸收降到最低值。就连心源树的脉动频率，也在那一刻轻微紊乱。
他站起身，走到另一台终端前，调出预警系统的底层代码。他在识别阈值部分加入新的判断条件：一旦检测到与心源频率相似但节奏失常的信号，自动记录并标记为“潜在干扰”。
程序开始运行，屏幕上跳出一个提示框：已有三组历史数据符合新规则，是否导入分析模型？
他点了确认。
林悦儿坐在床边，看着平板上的回复。楚墨渊只写了四个字：“数据吻合。”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些波动不是偶然，也不是设备误差。它们在影响空间内的生命体，而且是有规律地出现。
她低头看小团子。孩子还在睡，眉头微微皱着，手指蜷在枕头边。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但皮肤有些紧。
“妈妈……”他忽然呢喃了一声。
她握住他的手，“我在。”
“黑线……缠住了光。”他闭着眼，声音很轻，“茧子冷了……”
她说：“别怕。”
他没再说话，呼吸慢慢平复下来。但她心里已经绷紧。刚才他说的“茧子冷了”，和她之前检测到的心源树核心温度下降完全一致。
她立刻连接胸针，重新扫描光茧状态。表面温度比基准值低了零点五摄氏度，脉动周期延长了百分之八。虽然还在安全范围内，但这是第一次出现非人为干预的波动。
她把最新数据整理成简报，连同小团子的话一起发过去。
几分钟后，视频请求弹了出来。她接通，画面里是楚墨渊的脸。背景是主控室的蓝光屏，他站在终端前，手里拿着数据板。
“你那边的情况我都看了。”他说，“三次能量波动的时间，和灵草突变、灵兽躁动、光茧降温完全对应。”
“不是巧合。”她说。
“不是。”他点头，“干扰源的目标可能是心源力本身，或者通过影响空间生态来削弱系统稳定性。”
“但它为什么只在边缘区域出现？为什么不直接攻击核心区？”
“也许它无法穿透主防护层，只能在外围试探。”他顿了顿，“也可能，它在收集信息。”
两人沉默了几秒。外面走廊传来值班人员换班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走远。
小团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了下眼，看到画面里的楚墨渊，小声叫了句“叔叔”。
“你睡吧。”楚墨渊说。
孩子点点头，又闭上眼。
林悦儿问：“接下来怎么做？”
“我已经升级了监测模型，设定了新的识别规则。只要再出现类似信号，系统会第一时间报警。”他说，“另外，我打算在空间出口附近加装感应装置，用来捕捉外部能量渗透的痕迹。”
“如果它下次来得更近呢？”
“那就让它来。”他说，“我们等着它留下更多数据。”
她看着他，眼神认真起来。“你不觉得这太刻意了吗？每次都是短时间出现，刚好够影响生物状态，又不会触发警报。像是在测试我们的反应极限。”
他没立刻回答。手指在数据板边缘轻轻敲了一下。
“有可能。”他说，“也有可能，它现在只能做到这样。”
“你是说，它也在适应？”
“对。”他看着她，“就像病毒需要宿主才能进化。它可能依赖心源力的存在，才能维持自身形态。”
她想到什么，“如果它是冲着空间来的，那小团子是不是也有危险？”
“目前没有证据表明它能直接影响意识体。”他说，“但梦境反馈是个新情况。我们需要关注他接下来的睡眠质量。”
她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孩子。他睡得很实，但嘴角往下压着，不像平时那样带着笑。
楚墨渊继续说：“我会让技术组做一个便携式监测仪，可以放在你舱室内，实时追踪空间内外的能量交互。一旦发现异常，我们会马上知道。”
“好。”
“你也别太累。”他说，“你刚做完一轮育种，身体需要恢复。”
“我知道。”
他看了眼时间，“我这边还有些数据要处理，先走了。”
“有事随时联系。”
他点头，切断了视频。
林悦儿放下平板，走到床边坐下。小团子的手从被子里滑出来，她轻轻帮他塞回去。胸针突然震了一下，比之前都强。
她低头看，光条闪了两下，暗了一格。
她站起身，把接收器插进插座。屏幕亮起，显示连接中。进度条缓慢爬升。
主控室的屏幕上，绿色细线依旧平稳延伸。突然，右下角弹出一个小窗口：检测到微弱信号渗透，位置位于第六防御区外围，持续时间0.18秒。
系统未触发警报，标记为观察级。
楚墨渊盯着那行字，手指停在键盘上方。他调出新安装的识别模块，输入指令：将本次信号特征加入样本库，启动关联分析。
屏幕开始运算，进度条缓缓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