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梭七号冲出大气层,引擎轰鸣声透过舱壁传来。林悦儿靠在座椅上,手臂紧抱着小团子,孩子的呼吸均匀,脸颊微微发烫。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嘴唇又轻轻动了一下。
楚墨渊坐在对面,手指正在平板上调取数据。屏幕上的航线图不断更新,原本笔直的路径被划出一道弧线,绕开了三个高能干扰区。他抬眼看向林悦儿:“新坐标确认了?”
她点头。“心源树还在指引,方向没变。”她的手按在胸前,银质胸针贴着衣料,温度比刚才更高了些,像一块温热的石头压在胸口。
飞船突然一震,灯光闪了一下。警报声没有响起,但导航界面跳出了红色提示:空间乱流临近,建议减速。
驾驶员通过内部通讯问是否要调整航向。楚墨渊直接否决。“保持原速,启动二级护盾。”他说完,站起身走到前舱连接处,盯着外部监控画面。
扭曲的光带在舷窗外掠过,像是被撕裂的布条。飞船开始轻微摇晃,座椅安全带勒住肩膀。林悦儿把小团子往怀里收了收,另一只手撑住扶手稳住身体。就在这时,孩子哼了一声。
那声音很短,只有一个音节,和之前在指挥中心听到的一模一样。
她立刻打开便携终端,将这段录音导入分析模块。频率波形刚显示出来,系统就自动标红——与遗迹通道共振节点完全匹配。
“是倒计时。”她低声说。
楚墨渊走回来,看了眼屏幕。“还有多久?”
“不知道。可能几分钟,也可能几秒。”她抬头,“但我们必须赶在他醒之前到达。”
他没再说话,只是按下通讯键,通知驾驶员准备最终降落程序。飞船将在脱离乱流后立即进入低空滑行,避开所有常规探测轨道。
震动逐渐平息,舷窗外恢复平静。远处一片灰褐色的地表浮现,表面布满裂痕,像是干涸的河床。中间有一块突起的结构,轮廓模糊,但能看出是一座倒塌的建筑群。
“R-08遗迹区域,已进入可视范围。”驾驶员报告。
林悦儿解开安全带,抱起小团子站起身。孩子依旧闭着眼,但体温持续上升,额头渗出细汗。她用袖子轻轻擦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也被染上了微弱的光。
舱门开启时,风沙扑了进来。
她迈出第一步,脚踩在焦土上,地面松软,留下浅浅的印子。前方三百米就是遗迹正门,一道半掩的石拱矗立在那里,表面刻满纹路。那些线条并不规则,却让她觉得熟悉——和心源树叶片的脉络几乎一致。
楚墨渊跟在她身后落地,站定后没有靠近入口,而是转向左侧,目光扫过周围。五道黑影站在遗迹另一侧的残垣后,身形模糊,但能看清他们围成一个半圆,正对着这边。
其中一人向前走了几步。
他穿着深灰色长袍,脸上没有明显特征,声音却直接传入脑海:“你们不该来。”
林悦儿没有停下脚步。她继续往前走,直到距离遗迹大门一百米才站定。这个位置刚好能看清对方阵型,也能守住小团子的安全距离。
“我们不会离开。”她说。
那人没有动。“这件东西不属于你们。”
“也不属于你们。”她回答。
风停了。沙尘悬在空中,不再飘动。对面五个人同时抬手,掌心朝下,动作整齐得像一个人。一股压力从地面升起,林悦儿脚下一沉,膝盖微微弯曲,但她没有后退。
楚墨渊往前半步,站到她左侧,右手伸进西装内袋,握住了青瓷药瓶。他的视线始终盯着对方领头的人,语气平稳:“你们试过强行开启吗?”
那人沉默了一瞬。“这不是你能理解的事。”
“我只知道,”楚墨渊说,“如果你们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就不会还站在这里。”
空气再次凝滞。
林悦儿感到胸口一阵波动,胸针的热度突然增强。她低头看,发现小团子的嘴唇又动了一下。这一次,他发出的声音比之前更清晰,依旧是那个单音,但尾音拉长了一点。
她立刻意识到这是新的信号。
还没等她反应,遗迹表面的刻痕开始亮起。一道光从底部缓缓向上蔓延,像是被点燃的引线。最先亮起的是左侧第三条纹路,接着是右上方的环形图案,最后所有线条连成一片,泛出淡金色的光。
那光不刺眼,也不灼热,照在人身上反而有种温和的感觉。对面五人同时后退一步,抬起的手也放了下来。
林悦儿看着眼前的变化,心跳加快。她知道这光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回应——就像有人敲门,屋里的主人终于开了灯。
小团子在她怀里轻轻抽动了一下,呼吸节奏变了,变得和光芒的脉动一致。每一次光亮闪烁,他的胸口就微微起伏一次。
楚墨渊低声说:“它认得他。”
林悦儿没回答。她的手仍按在胸针上,感觉到里面的能量在流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她抬头看向遗迹大门,发现中央的裂缝正在发生变化——原本闭合的石缝中,透出一丝极细的光线。
对面的人再次开口,这次声音里多了急迫:“停下。这不是你们能介入的。”
“你们早就介入了。”林悦儿说,“从你们开始追踪他的那一刻起。”
她怀里的孩子忽然哼出第二声。这一次,频率略有不同,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遗迹的光骤然增强,不再是缓慢脉动,而是连续闪了三次。每一次闪光,地面上的影子就抖动一次。就连对面那些人站立的位置,也开始出现细微偏移。
楚墨渊抓住她的手腕:“准备好了吗?”
她点头。
他知道她在等什么——等小团子给出最后一个音节,等通道真正打开。
对面五人开始移动,重新列阵,但没有人敢再向前。他们似乎也明白,此刻的局面已经不在掌控之中。
林悦儿深吸一口气,把小团子往上托了托。孩子的脸贴着她的肩膀,呼吸温热。她能感觉到他在做梦,梦的内容无人知晓,但他给出的每一个音,都在推动某种古老的机制运转。
第三次闪光过后,光晕从地面升起,形成一圈涟漪,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当它经过林悦儿脚边时,她感到一股轻微的牵引力,像是有人在轻轻拉她的鞋尖。
她往前迈了一步。
楚墨渊紧跟其后。
对面领头的人抬手,掌心向上,似乎想阻止什么。但他的动作刚做到一半,整个人就僵住了。不只是他,其他四人也都停在原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钉住。
只有林悦儿和楚墨渊还能动。
她继续向前,每走一步,光圈就扩大一圈。直到距离大门只剩十米时,她停下。
门缝中的光变得更亮了。
小团子忽然张开嘴,发出第三个音。
短促,清晰,带着某种终结的意味。
遗迹猛地一震。
整座废墟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沉睡多年的机器终于接通电源。大门中央的裂缝迅速扩大,两侧石块缓缓分开,没有声音,也没有灰尘扬起,就像那扇门本来就不该是关闭的。
林悦儿看着那道逐渐显现的黑暗通道,没有立刻进去。
她回头看向楚墨渊。
他也正看着她,眼神坚定,没有犹豫。
她转回身,面向遗迹内部。
就在这一刻,她胸前的胸针突然冷却下来,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而怀里的小团子,呼吸变得更深,嘴角微微翘起,仿佛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