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馥筠本该趁此机会跟施亦彬说出怀孕之事,可她内心只感觉惶恐不安,猜忌的种子破土而出,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
回到施家,施亦彬单独去了施老夫人那边回话。
而伊馥筠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自己的心腹,“浩儿的狗如何了?之前是真的病的很重吗?”
丫鬟道:“听说是病了,下午的时候,老爷和少爷一起回来接走了狗,到了晚膳后才送回来,最后才去接夫人你的。”
老嬷嬷倒是多了一个心眼,开口道:“是不是真的病的很重,我等不知,不是一个院子,接触不到,只能看到他们抱着小狗离开。”
伊馥筠心事重重,当晚,同榻而眠的施亦彬有些意动,但是被伊馥筠以疲惫为由拒绝。
施亦彬再次提起生孩子的事情。
伊馥筠也含糊带过。
次日,伊馥筠主动去施浩的院子看了看,正好看到施浩跟小狗玩闹的场景,生龙活虎,哪有一点生过病的样子。
施浩见母亲过来,有些心虚,莫名烦躁,立马就不跟小狗玩了。
一副要回书房读书的样子。
每当这种时候,就是让母亲别打扰他,要赶人的意思。
但这一次,伊馥筠却跟去了书房。
施浩忍不住垮下脸,语气不耐烦道:“母亲,我要读书了,你在这里会打扰到我。”
“母亲就是看看浩儿书读的如何了。”伊馥筠其实有些心不在焉,就随口道。
“母亲一介武夫,又不善文墨,你能看出什么?”施浩抱怨着,话语之间藏不住的嫌弃。
以往听到这类话,伊馥筠都强颜欢笑,觉得小孩子无心之失,说话不必在意。
但这一次,伊馥筠内心咚的一声响,仿佛之前几个月的和谐相处都是假象似的,直接问道:“浩儿,你看不起母亲是吗?”
施浩神色一慌,毕竟这样的指控对读书人而言很严重,哪怕他年纪还小。
“母亲,你乱说什么。”
伊馥筠却皱眉道:“习文习武各有千秋,若是没有武将保家卫国,哪有文臣指点江山的机会,浩儿,你不该如此有偏见,我和你舅舅都是武人,你该懂得尊重我们。”
骄纵的小男孩哪里容得了别人这般指责教育,而且还是自己一直看不上的母亲。当即气红了脸,恼羞成怒的砸了面前的砚台。
“你有什么资格这般说我,果然你们这些练武的就是不明理,当初若不是你以救命之恩胁迫父亲娶你,父亲根本不会看上你这样的武人!我哪个婶婶不是读书人出身,只有你不是。家族聚会的时候,大家都在吟诗作对,只有你不会,你知道我有多丢脸吗?真不如表姑……”
说到这里,施浩突然卡住,嘴唇有些颤抖,似乎后知后觉感到了害怕。
可已经晚了。
在施浩抬头的瞬间,一巴掌狠狠地落下。
施浩被打得跌坐在椅子上,泪眼朦胧,不敢置信的看着伊馥筠。“你……你打我!”
伊馥筠已经气的浑身颤抖了,其他侮辱暂且不说,但上次他们夫妇吵的这么厉害,施浩是从头看到尾的。
那时候他们明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为什么施浩还认为父母的婚事是她挟恩图报要来的。
这是伊馥筠最无法忍受的一点。“你若再满口胡言,我定然再打你,我从未挟恩图报,是你父亲求娶的我!怎么?你认为我在撒谎,还是你父亲另有说法?大可以当面对质!”
施浩本要大喊大叫,宣泄自己的怨气,但看着伊馥筠那少见的冷漠模样,顿时什么情绪都卡住了,但他还是不会轻易向伊馥筠低头的,他觉得就是母亲挟恩图报,父亲主动求娶不过是负责任罢了,父亲根本不喜欢母亲这样的,又怎么会愿意娶她呢!
施浩觉得自己没错,所以梗着脖子,怒瞪着伊馥筠不说话。
那眼神根本不是在看自己的母亲,看仇人还差不多。
伊馥筠突然这一刻,内心彻底空了。
这是她的儿子?亲儿子?
伊馥筠突然觉得很可笑,原来她以为渐渐的家庭和睦,不过是避开伤疤的粉饰太平罢了。
他们一家人的问题,从来不仅仅是靳沫儿。
伊馥筠看向施浩的目光渐渐凉薄,最后直接转身离开。
施浩都懵了,他以为母亲会继续闹,或者后悔打他来哄他。
为什么转身就走,像是……一点都不想再面对他似的。
施浩并未意识到,某些感情,哪怕再深刻,也会渐渐收回,等到施亦彬上朝回来,他就去告状了。
施亦彬自然知道儿子说的话过分了,但也没教育或者纠正,只是叮嘱他以后不要再说这类话题。
随即去见伊馥筠。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我刚刚看到儿子的脸还是肿的,你手劲多大,你不知道吗?”施亦彬软着语气说道。
他开口就是这样,想要先激起伊馥筠的母爱,指望她心软,之后的话题就好说了。
可伊馥筠却直接开口道:“那种错误的观念他还没有改变,是因为你也仍旧这么想?觉得当初的婚事,你是被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