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饭店哪一条规定客人不能点这么多菜吗？我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拿你的钱买东西了？我花我自个儿的钱吃饭，看来是碍着你的眼了？"；
王姐急得直搓手："；同志您别生气..."；
"；看来你这工作岗位是太闲了，什么事都要插一脚。"；
冉南雪轻轻摇头，"；让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可是住在海边的。"；
这句话引得周围的食客发出一阵轻笑。
李芳被这番话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着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最后只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王姐赶紧打圆场："；小同志说得对，是我们不对。小李，快给这位同志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李芳猛地甩开王姐的手，脸色铁青，"；她们..."；
冉南雪抬手打断她："；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她说了我也不会接受。"；
看向王姐："；这位同志，我们的菜如果好了，麻烦你叫一声。我怕有些人..."；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芳一眼，“心存报复，在我们的菜里吐口水，或是放一些下作的东西。谢谢。”
这番话像一颗炸弹，在饭店里炸开了锅。
周围的食客们面面相觑，有人甚至放下了筷子，看着眼前的饭菜都不香了。
他们这钣菜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
"；天哪，不会真有人这么干吧？"；一位中年妇女惊恐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菜。
"；我上次来就觉得味道怪怪的..."；旁边的中年人嘀咕道。
"；要不...咱们这顿饭别吃了？"；几个年轻人犹豫地看着桌上的饭菜。
李芳没想到对方竟然猜中了她想做的事，脸色瞬间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你...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要吐口水了，你们的菜都还没有做好。"；
冉南雪冷笑一声："；哦？意思是等菜做好了，你是真准备往里面吐口水？看来你这个服务员思想很不端正啊。"；
"；我没有！"；李芳急得直跺脚，眼泪都要出来了。
冉以沫崇拜地看着冉南雪，低声道："；妈，真是太帅了！"；
冉以沫拉住想要上前的冉逸尘，这不过是女人间的一场无谓口舌之争，她的哥哥即便要施展他的“毒舌”功夫，也应当换个更为合适的场合。
扬起那张稚嫩却充满灵性的小脸，看向李芳，个子虽小，嗓音倒是响亮悦耳，字字珠玑，却满含讥诮：“阿姨啊”
她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我瞧这饭店的活儿简直是委屈您了，嘴里天天念着‘为人民服务’，可你做的事哪一件是为人民服务的。”
"；我们来饭店就是为了吃饭的，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掏钱来找不痛快的。"；
“依我看，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让这些叔叔阿姨、伯伯们在你当值时都别来凑热闹吃饭，省得你大驾劳神，也免得你用那高贵的鼻孔审视众生。”冉以沫的小嘴如同连珠炮，讽刺之意溢于言表。
整个饭店内瞬间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被这个小姑娘的话震惊了。
要是没有人来吃饭，被上头知道是她的原因，她想要保住工作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芳的眼神中既有羞愤，又有不甘。
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不停地哆嗦着，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
“我心中始终有一个疑问，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这么针对我们母子三人。”
“伟人都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们只是多点了几个菜，你就对我们母子三人口出恶言。”
冉以沫突然瞪大眼睛，小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见到革wh的张叔叔时，一定会向他请教一下——"；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稚嫩的嗓音在安静的饭店里格外清晰。
"；为什么饭店明明挂着'；为人民服务'；的标语，可阿姨你说话做事却跟标语完全相反呢？"；
小姑娘歪着头，一脸天真无邪："；这不像是在为人民服务，倒像是在故意制造阶级矛盾，引起大家的恐慌..."；
她突然捂住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哎呀！这好像是敌特分子惯用的手段啊！"；
"；哐当"；一声脆响，李芳手中的搪瓷托盘重重摔在地上，几双竹筷"；叮叮当当"；地滚落一地。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从涨红到煞白，最后连嘴唇都泛起了青灰，像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似的不住颤抖。
那张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嘴此刻像是被焊死了，任凭她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革wh"；、"；敌特"；这样的字眼像一把尖刀，狠狠戳进了她的脊梁骨。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这样的指控足以让人万劫不复。
她突然想起上个月公审大会上，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坏分子"；游街时的场景，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震天的口号声...
李芳的双腿突然失去了知觉，膝盖一软就要栽倒。
王姐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胳膊，却也被带得一个踉跄。
"；同、同志..."；
王姐的声音抖得不成调，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这李芳真是要死了，成天见不惯那个，看不顺眼这个的，这下好了吧，踢到了铁板。
王姐在心里暗叫倒霉。
整个饭店瞬间陷入死寂。
角落里正在剔牙的老汉猛地僵住了手，柜台后打算盘的会计手指悬在半空，连后厨炒菜的"；刺啦"；声都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透明的琥珀。
其他食客都停下了筷子，有人甚至悄悄起身，想着要不要去举报这个叫李芳的服务员。
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更是直接掏出了小本本，警惕地盯着李芳。
"；我...我不是..."；李芳结结巴巴地辩解，声音细如蚊呐。
她慌乱地看向四周，却发现平时要好的同事们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双腿发软，踉跄了几步，几乎站立不住，要不是王姐扶着，她怕是直接跌坐在地上了。。
特别是那句"；伟人都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更是让她脊背发凉，冷汗直冒。
李芳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她只是平时嘴快，喜欢碎嘴几句，怎么就被扣上这么大的帽子了？
作为国营饭店的服务员，这份工作在外人看来体面又风光，让多少人羡慕不已。
可谁又知道她每个月辛苦挣来的工资，都得一分不留地上缴给婆婆？想买件新衣服的愿望，从年头盼到年尾，最终总是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