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明危是元婴境修士，但面对一个元婴境和灵寂境的联手，也无法做到游刃有余。
更何况他身上本就带着伤。
刚开始尚且能在攻击的同时防御几招，等到后面已经越来越吃力。
明危侧身避开孟桑宁刺来的霜月剑，下一瞬柳扶风的剑尖已至他眼前。
躲闪的瞬间牵动伤口，动作慢了一息。剑刃划破衣袖，旧伤又添新伤。
明危旋身后撤，垂眼瞧着胳膊上被划破的衣料。
心里想的不是伤口，而是庆幸今日没有穿那件天青色锦衣。
衣裳破碎，发丝凌乱。
唯独身形未曾佝偻半分，脊背挺得笔直。
持剑的手稳如泰山。
剑尖点地，手腕一转。
“再来。”
他像是不知疲倦般，就算身上添了不知道多少伤，眉头却没皱半分。
只有稍白的脸色和绷紧的下颌线，不着痕迹地显露出他真正的状态。
“他疯了吧，都这样了还不认输。”
孟桑宁都有些累了。
但见明危丝毫没有要主动认输的迹象，错愕诧异。
“扶风，你这师弟一直都这样吗？”
“我不知道。”
柳扶风仿佛第一次认识明危一般。
他从来没有和明危这么交手过，只有明危刚入门时师尊让他带过几日，不过那时也是简单的陪练而已。
哪像现在，明危完全只攻不防。
最大程度地消耗他们，也消耗他自己。
柳扶风不明白，在明知道自己一定会输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要逞强到这种地步。
柳扶风不知道。
少虞知道。
明危身上每多添一道伤口，她的眉头就沉下一分。面色冷清，周身气压低得边上的任高逸和关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很想说‘可以了’‘停下吧’‘够了’。
但她知道，他有他的骄傲。
那种骄傲让他在彻底没有还手之力之前，不会认输。
少虞忽然想。
上一世她死后，明危是否也像现在这样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和元清宗不死不休？
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得知。
“息心尊者，需要我叫停吗？”
权柏问道。
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明危的情况，比昨天楚湘和孟桑宁对打的时候相比，看上去好一点。
受的伤看着没有楚湘重，却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凄凉甚至有些佩服。
明危身上这种不到最后不放弃的精神，正是现在很多修士所缺少的。
他们学会了权衡利弊，学会了考虑得失。
所以在身处对自己不利的环境中时，下意识地会想既然讨不到好处，那干脆不做。
这样，结果对他们来说也许还好些。
可他们却忘了。
一个修士若是连敢拼的勇气和信念都没了，那又何谈突破？
就算修为进阶了，那也都是虚的。
等到真要出手的时候，会瑟缩不前。
像明危这样的人，早已无需什么个人赛第一的荣誉。
他要赢的不是孟桑宁和柳扶风。
而是自己。
“不用。”
少虞淡声。
“他自己有分寸。”
明危从来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
他有勇，也有谋。
尽力了，没有辜负他自己就已经足够。
柳扶风一掌朝他拍去。
明危侧身顺势卸了他的力，足尖轻点飞身后退，轻盈一跃已落在了台下。
不用等他开口。
评委席上孟元康已迫不及待地宣布明危淘汰。
擂台上，只剩下孟桑宁和柳扶风。
少虞确认明危无碍后，目光重新回到台上，扫过已渐渐拉开距离的孟桑宁和柳扶风二人。
身体后仰慵懒惬意地靠着座椅，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
朱唇轻启。
“好戏，开场了～”
没有永远的朋友。
在这个比赛里，从来没有什么盟友，每个宗门、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
第一名只有一个。
中品仙器，也只有一把。
孟桑宁和柳扶风上一秒还在含情脉脉地对望，此时俨然成了对手。
只是，谁会把谁当对手，就不得而知了～
孟桑宁看着柳扶风，眼神审视。
不得不承认，她是喜欢柳扶风的。
柳扶风长相俊俏，天赋和修为也算同龄人中的翘楚，是元清宗甚至中州许多女修的梦中情人。
这样的人是她的，无疑是让她觉得骄傲的。
但这种喜欢和个人赛第一、和中品仙器比起来，太微不足道。
她以后是要成为璇玑域第一人的。
情爱对她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所以，个人赛第一的位置必须是她的。
“扶风，接下来我可不会放水。”
孟桑宁笑得温柔。
她的话在柳扶风听来，就是说给在场的其他人听的。
毕竟孟桑宁的修为比他高，若是想让他赢做的太明显，难免会惹人微词。
当然是得真正地对上几招，再在不引人注意的细节之处给他赢的机会。
柳扶风直勾勾地凝着孟桑宁，心中微动。
“好，那我们就剑下见真章。”
他挽了个剑花，朝她伸出手。
“桑宁，你先出招吧。”
“那我来了，扶风。”
孟桑宁不做停留，持着霜月剑朝柳扶风而去，剑意比对付明危时温和了些但依旧不减狠厉。
少虞坐得无趣，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没有乐子只能自己找点了。
“任宗主，关门主觉得他们俩谁会赢？”
关新本来下意识地就想说柳扶风会赢，他是息心尊者的徒弟，尊者这么问肯定是想听到自己弟子更优秀的话。
但话到嘴边，转念一想。
柳扶风的修为和孟桑宁差着一阶，灵寂境到元婴境之间是质的飞跃。
柳扶风想赢孟桑宁，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可关新又不敢在少虞面前说孟桑宁会赢的话，犹豫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任高逸也嘴唇嗫嚅了几下，没出声。
少虞呷了口清茶，“但说无妨。”
关新看了眼任高逸，想到少虞说会帮她讨公道的话，那就算说真话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就反悔吧。
他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道。
“我觉得，孟桑宁的赢面比较大，毕竟是元婴境修士。但，”
他话锋一转。
“柳扶风也不容小觑，应该能和孟桑宁过个几招。等日后成长起来，也是不可限量的。”
任高逸附和：“我和关门主的想法一样。”
“是吗？”
少虞一句反问。
叫任高逸和关新心头一颤，“不是……吗？”
“的确、如此。”
少虞一句大喘气，让他们俩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听见她这四个字，顿时把悬在心上的石头放了下去，抹了把额上的汗珠。
“只不过……”
少虞话锋又一转，眼里腾起兴味。
“我想让他赢，应该会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