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流自觉是个抠门自私的人。
尘除经营三年后陆续开设分公司，从保健品逐步涉入食品饮料、文创等领域。市值可观到连续几年登上华人日报，被作为创业典范大加吹捧。
以上成果若是要评个最高贡献奖，那一定是要颁给徐一流的。
是她提出开公司，也是她聚起了所有创始人。
在尘除刚起步的阶段，尽管有着霍珏和盛家的帮助，也不可避免遇到了很多为难。这些刁难是冲着尘除来的，徐一流心里很清楚。
在一些人看笑话的时候，她“毫不要脸”地利用某隐世大族数百年的人脉疏通一切——这是一则小报原话。
当这些小报隐晦地讽刺徐一流靠婚姻攀上枝头变凤凰的时候，徐一流花了三年将江家绝大多数人脉转化为自己的人脉，用最快最令人咋舌的速度和江家切割。
这又被很多人诟病无情无义，却被徐一流以互惠互利回复。
连霍珏都打趣说：“是不是有点过了头？你和江家该是一线的才对。”
结婚证还有效呢。
徐一流便坦然告诉她：“我信任江与云，但我不信任江家的其它人，资源握在自己手里才更让放心，不是吗？”
霍珏的助理忍不住问：“但没必要很明确地割席吧？您不是已经握在手里了吗？”
霍珏忽然明白了，了然地看着她：“不是割席，是敲打，对吗？”
徐一流微笑道：“霍珏姐聪明。”
提醒江家她回忆一遍她的手段，她能靠着江家起家，能把靠山变成自己独有的能量，也就已经把江家摸得清清楚楚。
她割席，不过是敲打江家不要跟她过不去。
她如今已经有了跟江家过不去的能力。
徐一流承认这种做法相当不道义，但唯有这样，她才睡得安稳。
她才不要成为什么江家的人。
她才不要永远打着江家的旗号。
作为一个自私的人，她当然是要自立门户。
和一些人的揣测不同，江与云倒不在意这些，他知道只要不跟徐一流作对就什么事都没有。结婚后他每天都很开心，经常会在朋友圈发合照和日常。
对他来说，在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赢了。
于是，徐一流本人成了炙手可热的海城新贵，人人都想搭上关系。
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继承人。
和江与云商量后，她们领养了一名健康的女婴，取名为徐愿。
霍知也问徐一流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徐一流说：“取名字要带祝福的意思会比较好吧，那么多祝福的字眼，只挑一个我总觉得不够，索性就叫徐愿。
不管她想要什么，祝她得偿所愿吧。”
霍知也恍然：“原来是这样，还好不叫徐偿。”
徐一流：“……”
到底什么人会给孩子取名叫徐偿。
尘除成立第四年，徐愿被徐一流带回了家。
距今，已经过了六年。
徐愿刚刚满七岁。
她性格不算内向，却也不甚张扬，喜欢看书也喜欢接触新鲜事物。
值得一提的是，徐愿天生力气极大，所以年纪很小就请了盛家的人来教导武学，让她学会控制不伤人。
这点倒是让霍知也很高兴，整日屁颠屁颠蹭课，时不时就向徐愿传授自己的经验。
徐愿脾性极好，就算霍知也拉着她问个不停，也会认认真真地回答所有幼稚的问题。
比如说今天。
霍知也：“徐愿徐愿，你最喜欢的大人是谁呀？”
徐愿：“妈妈。”
霍知也：“为什么最喜欢妈妈呀？”
徐愿：“小霍阿姨也最喜欢妈妈，小霍阿姨比徐愿清楚。”
霍知也：“瞎说，嘿嘿。”
徐愿微笑。
霍知也：“徐愿徐愿，你喜欢小霍阿姨吗？”
徐愿：“喜欢。”
霍知也：“那你喜欢星星阿姨吗？”
徐愿：“喜欢。”
霍知也：“你说你最喜欢小霍阿姨，我就给你偷偷带太妃糖。”
徐愿正值换牙的年纪，甜品的摄入量被严格控制。
徐愿还真的很馋：“我……”
“你无不无聊？”徐一流抓着衣服拽走霍知也，“闲着没事干了整天逗小孩玩。”
霍知也哼哼唧唧道：“那还不是因为我们家徐愿太可爱了，我觉得她长得有点像方——”
差点将那个名字脱口而出，霍知也及时刹住车，讪讪看向徐一流：“我……”
徐一流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安静看书的孩子：“我知道，我最近也发现她和方老师有几分相似，但我收养她，并不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霍知也说，“那时候徐愿才一岁大，能看出什么？”
徐一流笑了笑：“或许是缘分吧。”
偏偏她就选中了和方晓意有些相似的徐愿。
“妈妈，最近有个动画电影，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吗？”徐愿拉着徐一流的衣角，央求道。
徐一流蹲下身：“行，我看看最近的排片，今晚怎么样？”
“我也要去！”霍知也兴高采烈地说。
徐一流无语地看着她：“行行好吧大明星，你被认出来会好麻烦的。”
上次她们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戴着口罩的霍知也硬是被粉丝认出来，给其它观众添了好大的麻烦。
靠着家里的关系，霍知也的第一个试水角色就是一个大导演的电影女三号，打开了点名气。
之后接了几部偶像剧，不辣眼的演技和高颜值以及不错的观众缘帮她迅速积累粉丝，如今十年过去，已经是稳稳的一线女星。
若不是她最近刚拍完一部戏，强烈要求休假，现在也做不到这么闲在家里逗小孩。
霍知也郁闷地说：“要不然，在家里看怎么样？我们不是有私人影院吗？”
“我想去电影院。”徐愿眼巴巴地说，“九思她们都说会去电影院的。”
九思是徐愿的同学。
徐一流想了想，倒也觉得不能让徐愿和同龄人没有话题，又不是什么大事：“好，我陪你去。”
“妈妈真好。”徐愿高兴地抱了抱她，转身跑走了。
霍知也捣鼓着手机：“我已经跟小星星说了，叫上小祺，哼，我乔装打扮一下就行了，我已经不是以前愚蠢的我的……”
徐一流打了个哈欠：“反正要是出事，你要自己收拾烂摊子，说好了哈。”
上次出事还是她们给她擦的屁股。
“知道了嘛……”霍知也咕哝道，“我已经长记性了。”
晚上。
“要吃爆米花吗？”白祺看着电影院的爆米花车问。
霍知也猛烈点头：“想吃。”
徐一流自己拒绝了，没拦着徐愿要了一桶。
她曾经在电影院兼职过，爆米花车的卫生条件实在不敢恭维。
但吃点也没关系，她不会在这种时候扫兴。
“工作的信息吗？”落座的时候，季衔星见她在发信息，便问。
徐一流摇头：“是江与云，问我怎么不叫他，我说今天纯女生约会，不叫他。他貌似有点不高兴。”
电影还有十分钟才播放，周围人都在聊天。
白祺和霍知也坐在她们前面。
闻言，白祺有些伤感地说：“他本来就只有盛莫一个朋友，这么多年来，到底没有出现第二个盛莫。”
再没有第二个盛莫会不厌其烦地抓着江与云出去社交。
他倒也有些朋友，但都淡淡的。说到底，都没人能代替盛莫。
白祺说完后，几人都有些沉默。
只有徐愿好奇地问：“盛莫是谁？”
白祺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盛莫和盛翊始终是大家心里共同的痛，平日谁不想提起。
尤其是徐一流。
白祺有些犹豫地看向徐一流。
徐一流只笑着对徐愿说：“是我们很好的一个朋友，也是爸爸的发小，一起长大的人，你该叫他叔叔的。”
徐愿疑惑地问：“可是我没见过这个叔叔。”
前面传来霍知也抽纸巾的声音。
徐一流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她们都逃避去向徐愿讲述过去的事情，逃避故人的死亡，但直到今天徐愿问盛莫是谁，她才觉得这种逃避不对。
她想要徐愿知道盛莫和盛翊的存在。
于是，在电影开始前，徐一流对徐愿说：“等回家，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关于方晓意，关于盛翊，关于盛莫。
……
“妈妈，什么是死亡？”听完这个故事，徐愿靠着枕头问。
看着她稚嫩的脸颊，徐一流恍惚想起十年前和姬清瑶的初见。
“下一次，为我画死亡吧。下下一次，我想看新生。”
“画死亡，我想看看，死亡是什么。”
望着徐愿清澈的眼睛，徐一流说：“每个人对死亡的理解都不同。有很多人会尝试用各种哲学玄学的方式去解释，但对我来说，死亡，就是失去了生命体征，与这个世界失去了所有关联。”
她回忆起当时说过的话，没说出的话，都非常清晰：“各种各样的死亡，本质没有什么不同，每个人的死与生，互不干涉。”
徐愿似懂非懂地说：“我知道了。”
她说完又不好意思地说：“我只知道死亡是会让人难过，大家都希望爱的人好好活着吧。”
徐一流轻轻点头：“没错。”
“有人死了，不妨碍还有人在好好活着。”
徐愿打了个哈欠：“妈妈，方阿姨她们一定也很想你。”
徐一流一愣：“是吗？”
“对，就像清瑶姐姐那样。”徐愿说，“她们都去了我们去不了的世界。”
徐一流垂下眸：“是啊。”
她们都去了我们去不了的世界。
“睡吧，晚安。”
“晚安。”
徐一流正要关上门，就听到徐愿又叫了她一声：“妈妈。”
她回头，就见徐愿抱着霍知也送她的恐龙玩偶说：
“我想学画画，可以吗？”
徐一流莞尔：“可以。”
“这是一张白纸，无论在上面画什么，对你画的东西而言，都是新生。”
“所有的创造，都是赋予新生。”
画画，的确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 ?算是个小切片番外～
?
想表达的是大家都有在努力地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