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等了。”唐冥豁然望向窗外,夜色浓黑如墨。
屋内烛火跳动,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那些姑娘家被困古井,生死未卜,多耽搁一日,便多一分凶险!”
林霜蹙着眉,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冰凉的杯沿,杯中残茶早已失了温度。
“我何尝不想救人?可太虚神炉异变未稳,炉力失控,若此刻强催,后果不堪设想。”
唐冥将太虚神炉往桌上一顿,炉身微光闪烁,其上黑白纹路急速流转,透着一股不祥的躁动。
“它有反应了!炉灵指引,绝不会错!”
“越是如此,越要谨慎。”林霜指尖轻触炉身,能感到那股紊乱的气息。
“炉纹变幻不定,说明古井那边确有异界波动,但这波动……很乱,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唐冥“腾”地站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尖锐的刮擦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那你的意思,咱们就搁这儿干耗着?”
林霜迎向他迫人的气势,语气却依旧沉稳:“我的意思是,先布设感应阵法,探明井下虚实,再查清那奇花的底细。冒失闯入,一旦触动禁制,非但救不了人,我们自己也得搭进去。”
唐冥几步踱到窗前,背对林霜,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胸中一口浊气缓缓吐出。
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在墙壁上晃动。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拖不起了。至少,我们现在就该去井边看看情况。”
林霜也站了起来,顺手拎起桌上的油灯:“行,去看看。但说好了,只探不闯,别冲动。”
两人离开时,小酒馆里的喧闹依旧,与他们此刻的心境格格不入。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空寂的小巷。
唐冥与林霜一前一后,借着微弱的月色,快步走向镇子中央的古井。
街道上静得出奇,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零星几点昏黄的灯光从窗缝透出,给这死寂的夜平添几分诡异。
“这镇上的人,胆子也太小了点,天一黑就没人敢出来了?”唐冥低声嘀咕,脚步却未停。
“七个大活人说没就没,换你你不怕?”林霜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人心惶惶,也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唐冥哼了一声,算是认同。没人碍事,确实方便。
不多时,古井遥遥在望。
井栏四周果然一个人影也无。
月光惨白,照在那用厚重木板层层钉死的井口上,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林霜提着灯,率先走近,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井口封板的边缘和周遭地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这些符文,”她指着木板上那些深刻的痕迹,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是一种古老的镇魂符,专门用来阻断阴阳两界的联系。看这手法,年代久远,刻印之人修为不低。”
符文笔画虬劲,隐隐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即便隔着厚重的木板,也让人感到一种来自远古的压制。
唐冥蹲下身,注意力却被井边那簇突兀的紫色花朵吸引:“那这花呢?它怎么回事?竟然能在这种符文封印下长出来?”
那花朵颜色妖异,在惨白的月光下,紫得发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
林霜目光一凛,伸手便想去触碰。
指尖将要碰到花瓣,她动作一顿,又猛地收回,改为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小心翼翼地向那紫花贴近。
“嗤——!”
黄符还未真正接触到花瓣,前端便骤然腾起一小簇黑火,瞬间变黑,眨眼间化为一撮飞灰,簌簌落下。
一股焦臭味弥漫开来。
“凶物!”林霜声音骤然发紧,后退了半步,“这不是寻常花朵,是一种阴物!能吸引特定的人,尤其是那些阴气未足、魂魄不稳的少女!”
她的话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在此时,唐冥怀中的太虚神炉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炉身滚烫,几乎要灼穿他的衣衫,烫伤他的手掌!
“炉灵有反应了!”他急忙将神炉取出。
只见炉身上的黑白纹路疯狂流转,明暗交替,速度快得惊人,仿佛炉内有什么东西要破炉而出,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发出急切的警告。
林霜脸色大变,厉声道:“快退开!”
她话音未落,那簇诡异的紫花仿佛听懂了人言,亦或是被太虚神炉的阳刚之气所激,突然间疯狂暴长!
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花朵,瞬间膨胀,无数紫黑色的藤蔓从花心处激射而出,藤蔓粗如儿臂,表面布满倒刺,尖端锐利,破空声尖锐刺耳,带着一股腥风,闪电般卷向两人!
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我靠!”唐冥低骂一声,反应也是极快。
他左手一把抓住林霜的手腕,猛地将她向后一带,同时右手高举太虚神炉,炉口不偏不倚,正对那些狂舞而来的紫黑枝条。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太虚神炉的炉灵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危机与战意,炉口光芒大盛,喷出一道精纯耀眼的白光!
那白光凝练如实质,凌厉无匹,带着焚尽万物的炽热与刚猛!
“噗嗤!噗嗤!”
白光横扫而过,那些来势汹汹的紫黑藤蔓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过的牛油,纷纷应声而断!
断裂处,流出的并非寻常植物的汁液,而是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那液体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地面竟被烧灼出小坑,冒起黑烟。
“这不是花!是某种异界的生物!”林霜被唐冥拉到安全地带,稳住身形,看到这一幕,失声惊呼。
她见过不少奇花异草,甚至妖植,但从未见过如此邪门的东西!
那些断裂的枝条并未立刻死去,仍在地上疯狂扭曲、弹跳,挣扎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但它们身上的紫黑色迅速褪去,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
很快,这些断枝便不再动弹,化作一缕缕黑烟,在夜风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焦臭味却更加浓烈了。
那紫花被太虚神炉的白光一扫,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迅速枯萎,重新缩回井沿下,又变回了先前那不起眼的小小一簇,紫黑色的花瓣紧闭。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焦臭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