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法则对苏鸣骤然升起的兴趣。
如投入水面的石子，在纯粹的毁灭意志中漾开了涟漪。
这份兴趣，微妙地冲淡了他对苏鸣的必杀之意，
连带着对恶魔灭霸躯体的控制也出现了些许松动。
正是这瞬间的松动，
给了被压制在意识最深处的灭霸本尊一线挣扎的机会！
“呃……啊！！！”
原本只是气息紊乱、默默修复伤口的“恶魔灭霸”，
其庞大的身躯突然开始剧烈而诡异地抽搐、震颤！
断翼的伤口处黑炎明灭不定，
纯白眼眸中，时而闪过空洞的毁灭意志，
时而又迸发出属于灭霸本人的那充满痛苦与不甘的紫光！
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正在这具破损的躯壳内疯狂角力！
“呵？这一缕执念竟如此顽强？”
湮灭之域的毁灭法则化身立刻察觉到了“载体”的异常，
纯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化为饶有兴味的观赏。
对他而言，抹灭这缕残存的意志易如反掌，
但他没有这样做。
欣赏“玩具”在绝望中挣扎、在痛苦中沉沦，
品味那份不甘与怨恨……
同样是毁灭盛宴中别具风味的“甜点”。
他很好奇，这个败军之将，凭着一缕残念，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与此同时，
战场上的苏鸣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手的异常。
恶魔灭霸体内涌出的法则气息，从奔涌不断突然变得滞涩、断断续续，
仿佛连接本体的管道被狠狠掐断。
力量层级在呈指数倍下降。
“怎么回事？”
苏鸣握紧手中神剑，非但没有放松，警惕性反而提到了最高。
事出反常必有妖。
紧接着，
他便从那具抽搐的恶魔躯体内，感知到了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志波动
——那是浓烈的不甘。
与毁灭法则的冰冷虚无截然不同。
就在下方人类联盟为苏鸣重创强敌而欢呼雀跃时，
苏鸣的法相巨人已然微微调整身躯，
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
而在那具痛苦抽搐的恶魔身躯之中，
灭霸的意识正如溺水者般在法则的海洋中疯狂挣扎。
他仿佛做了一场光怪陆离又强大无比的噩梦。
在梦里，他执掌至高法则，手握湮灭万物的神兵，
将那个屡次坏他好事的苏鸣逼得狼狈不堪……
但很快，美梦化为噩梦，
他被对方一剑斩落深渊，
翅膀折断，犄角崩飞。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一切行动、言语、甚至思维，
都仿佛被无形的提线操控，
成了一个拥有无上力量却身不由己的傀儡！
那陌生的语调，那不属于他的战斗方式，
那令他本人都感到战栗的毁灭气息……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极致的荒谬与恐惧。
“这……不是我的力量！这不是我的人生！”
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
轩辕剑的重创之下，恶魔躯体与意志连接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恰逢毁灭法则又因对苏鸣产生兴趣而略微分心。
这极限的刹那之中，灭霸意识中的撕裂感达到了顶点！
一股彻骨的寒意席卷了他
他明白了！
从接受毁灭的馈赠开始，他就落入了至高的陷阱。
毁灭法则从未想过“帮助”他，
只是在等待一个的时机，
吞噬他的意志，占据他的躯壳……
最终将他化为纯粹的毁灭爪牙！
醒悟带来的，是比失败更甚的暴怒！
属于泰坦霸主、宇宙枭雄的骄傲，
让他无法接受自己竟沦为他人玩物、甚至差点成为毁灭帮凶的命运！
“吼——！！！”
凭借灵魂宝石对灵魂本质的稳固，
借助体内那枚星核碎片与毁灭本源截然不同的能量支撑，
灭霸残存的意志如困兽一般，
在黑色迷雾中爆发出璀璨的反扑！
他疯狂地撕扯着缠绕意识的锁链，拼命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或许是因为躯体受创严重，
或许是因为毁灭法则此刻“兴趣”转移，
那压制他的力量竟真的出现了一丝缝隙！
灭霸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奋力一搏！
眼前的毁灭迷雾渐渐稀薄，
身体的痛楚、能量的流动、外界的景象……
属于“灭霸·萨诺斯”的感官重新连接！
“咔嚓……咔嚓……”
外界，
在无数道震惊的目光注视下，
那狰狞的恶魔之躯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
漆黑的骨甲褪去，熔岩裂纹消散。
残破的膜翼和断角化为黑烟消失……
硕大的体型也迅速收缩，
变回了众人熟悉的那个身着铠甲、紫色皮肤、面容刚毅的灭霸！
纯白的眼眸也恢复了深邃的紫色，
只是里面充满了血丝，以及劫后余生般的惊悸与怒火。
他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低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只残留着灵魂宝石的无限手套，
又环顾四周——
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他熟悉的齐塔瑞大军、先锋卫潮水、利维坦巨兽……
早已化为破碎的残骸。
远处，亡刃将军、暗夜比邻星、乌木喉、黑矮星……
他麾下忠诚的黑曜将领，气息全无，
成为战场背景的一部分。
而对面，
是人类联盟震天的欢呼，
以及那个手持冰蓝神剑、巍然屹立的苏鸣。
原来……那不是梦。
他确实获得了无上力量，也确实被那力量背后的存在操控，
亲手葬送了自己多年来经营的一切！
唯一的慰藉……
是他没有在能量中感知到卡魔拉的消亡。
或许她早已离去，或许……
一股混杂着极致荒谬、失败、被背叛的暴怒，
以及深不见底的茫然，瞬间包裹住了灭霸的心。
他称霸宇宙、实现“平衡”的野心、
他为之付出的一切牺牲与算计……
到头来，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孤家寡人，败军之将，甚至差点成为毁灭傀儡。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远处那些仿佛已将他遗忘的“胜利者们”。
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低语如同寒风：
“珍惜吧……你们这最后的笑容……”
一个疯狂的念头，毒藤般疯狂生长
——同归于尽！
既然一切已成空，既然败局已定，
那么，
就让所有阻碍他的人、背叛他的“力量”、
乃至这个玩弄他命运的世界，都为他陪葬！
但，
在那之前……
一个更阴狠的算计闪过脑海。
他通过体内尚未被完全切断的、与毁灭法则本源的微弱连接，
感知到了对方对苏鸣那股不加掩饰的“兴趣”，
正如当初对自己抛出橄榄枝一样。
一个拖人下水的计划，
瞬间成型。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通过那丝连接，
向湮灭之域传递了一道充满诱惑与不甘的精神信息：
“毁灭……你不是想要他吗？
我有办法……让他主动投入你的怀抱……
就像你当初‘帮’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