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意红着眼睛，不反驳，不说话，就那样看着谢砚辰。看着看着，眼泪就滚落下来。
一滴。
两滴。
四五六滴。
谢砚辰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终于绷不住，直接提起地上的舞女，丢出院子。
“你是什么东西，世子妃也是你能骂的？”
其他舞女见状，全部吓跑。在一旁看热闹的清风赶紧叫上其他下人火速离开。
顷刻之间，院子里就只剩下沈栀意和谢砚辰两人。
沈栀意站在那里吧嗒吧嗒掉眼泪。
谢砚辰两步走到她面前，气呼呼地说：“你就这点出息？”
“她骂你，你不知道骂回去？”
“你先骂我的。”
沈栀意说着一下委屈全涌上来，拿着帕子半捂着脸就开始呜呜地哭，那眼睛湿漉漉地盯着谢砚辰。
看得谢砚辰心里也湿漉漉的。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沈栀意只是不语，就哭，越哭越厉害。
谢砚辰头都被哭大了。
沈栀意手里的绢子被哭得湿透了，干脆抓起谢砚辰的袖子，继续哭。
谢砚辰那上好的浮光锦的春衫，就那样被摸了一袖子的鼻涕和眼泪。他倒是不恼，哭笑不得，重重叹口气。
谢砚辰见她哭得激动，真怕她一鼓作气把自己哭晕过去，只能开口道：
“你再哭下去，那边文试怕是已经结束了。王妃是派你来哭的？”
沈栀意这才抽抽搭搭地停了哭，然后看了一眼自己拿在手里的袖子，全是鼻涕眼泪，有些嫌弃地丢开。
谢砚辰无语至极。
她倒嫌弃上自己了。
“王妃，呜呜呜，让我来请你的。”
她又抽了抽，努力平复好情绪。示意让谢砚辰跟自己走。
谢砚辰叹口气，将自己衣襟扯开了些，胸口微敞，做出一副自己刚风流完的模样，大踏步离开。
沈栀意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丝绒花，抿抿唇，也快步跟上。
谢砚辰刚踏进大堂，就听到谢二老爷的声音，“哟，贤侄。好久不见。这是从哪个风流窝被逮回来了呀？”
谢砚辰笑嘻嘻地走过去，给王妃见礼，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肖姨娘。
肖姨娘一脸露出鄙夷与嫌弃。
谢砚辰又笑嘻嘻地同谢尔老爷行了礼。
“二伯今日怎么有空到府上来？你不怕我爹骂你呀？”
谢二老爷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谢王爷性格刚正，又常年在军中行走，脾气也十分火爆。从小两兄弟的性格就有些不对付。
后来两兄弟为了争世子位时，起了分歧，二老爷便对谢政心怀怨怼。两人分家之后，本念着老人情谊，逢年过节也时常走动。
但由于谢二老爷的行事作风与谢政的大相径庭，所以时常被谢政以兄长身份教训。
后来谢家老祖宗过世后，谢二老爷就很少再登英国公府的门了。
当初谢嘉志死的时候，谢二老爷没有登门慰问，偏如今考核养子，谢二老爷登门了。
这其中的心思，不可谓不明显。
“贤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爹今日公务在身，无法回来亲自督促。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责无旁贷。”
“毕竟，你们家唯一能撑得起门楣的大哥已经死了。你前些日子才挨了陛下的板子，更是每日忙着同你那些红粉知己喝酒畅饮。我若是再不帮你们点，怕是国公府要后继无人了。”
谢砚辰斜坐在椅子上，一点规矩也没有，根本不是贵公子的做派，便是谢二老爷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谢砚辰也没有端正自己的坐姿。
他笑呵呵地喝了一口茶。
“二伯说的是呢！”
“我大哥太厉害了。他就是我们国公府的顶梁柱。生前一堆人跟在身后溜须拍马。死了，也有一堆人追着想要他留下的。”
谢砚辰喝下一碗茶，桀骜地看向谢二老爷。
“二伯，你这户部尚书，还顺手吗？”
谢二老爷脸上的笑一下消失，冷冷地看向谢砚辰。
“自然比你的差事顺手。”
谢砚辰道：“不一定哦！反正户部尚书是我大哥走后空下的差事，二伯你年事已高，要不，你拿给我试试手。说不定能比我现在这个差事更好呢？”
谢二老爷气得一拍桌子。
“谢砚辰，你怎么能将朝廷差事当做儿戏。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以为朝廷是你的怡红院不成？”
王妃见到事情被扯到朝廷之上，怕两人再闹下去传出不好的话，到时候引火上身，于是赶紧开口。
“二弟别跟他小孩子一般见识，他估计昨夜的酒还没醒。你别往心里去。”
谢砚辰哈哈哈大笑，站起身脚步也有些不稳，“母妃真聪明，你怎么知道我昨夜喝了酒？”
“我昨夜喝酒还见到我大哥了。他告诉我，他是被人害死的。”
谢砚辰说着，脚步虚浮就朝着谢二老爷方向走。
偏偏倒倒间，指着谢二老爷，“你，就是你害了我哥！你贪图他的位置！”
谢二老爷被吓出一身冷汗，猛地起身，怒喝道：“谢砚辰，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人将你绑了丢下去。”
“我没胡说，是大哥告诉我的！就是你，你想当尚书，你还想当王爷。”
谢二爷被说得冷汗直冒，也顾不得其他，拿起茶盏就冲着谢砚辰丢过来。
却被谢砚辰一手接住。
他又笑，“看吧！母妃，他还想杀我。他还想要我们国公府后继无人。”
说完又装腔作势地压低声音，对所有人说：“大哥跟我说，这个老头坏得很，还想要咱们国公府。”
谢二老爷气得跳脚，大骂道：“来人，将这个混账东西堵了嘴，拖下去，拖下去。”
身边无一人动作，他气得踹翻了椅子，大骂：“人都死光了不成？没听到我说话吗？”
那些正在做题的孩子吓得全部缩紧脖子，停了答题。
王妃此时冷声说道：“二弟，这是英国公府，不是你家院落。我谢家儿郎，什么时候能让你这般随意打骂处置了？”
“你是真当我国公府没主子了不成？”
谢二老爷憋着气，一张脸气得红黑交加。
“嫂嫂，我好心来你帮你们把关，你就任由你这混账庶子羞辱我。你又是什么缘由？我若是放手不理你们。你们这家早晚都得落败。”
王妃冷哼一声，挺直了腰背。
“砚辰是贪玩了些。可他也是我国公府的少爷。即便他言语不周，你作为长辈，又何必同他计较。”
“我倒是要谢谢二弟你对我国公府这般上心。那你就且放开手，看看我国公府没了你帮助，几时会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