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州卫。
赵安已经将讨逆大军集结于此,同时粮草、战马、兵器、攻城器械等也是准备充足。
偌大的地图前,他托着下巴全神贯注地看着。
众将分列两侧,无不磨刀霍霍,等待大军开拔。
身为武威军总兵的杜苞也赶来了。
他深知这一战不容有失,而且万万不可陷入苦战。
不然鞑子大举进攻,整个西北危矣。
他看向地图上开州卫西侧标注的勒州卫,沉吟道:“自炎州卫大战后,世人皆知赵家军不仅善骑战,也善攻城。”
“克勒四卫皆位于绿洲之上,犹如一把弯刀守着塔克盆地,也是高城的屏障,侯爷若是从勒州卫开始,一个个去攻,最终打到高城,恐怕至少耗时数月……”
这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而是炎州卫大战时,鞑子对赵安打造的一些新的攻城器械并不了解,吃了大亏。
石忠肯定会吸取前车之鉴,有针对性地进行布防。
不出所料的话,他前期主要以重兵守城,尽可能将他们拖入消耗战。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也就越有利。
可惜塔克盆地绝大部分地方都是沙漠。
绿洲主要集中在盆地边缘地带,又建有坚固的城池。
不利于骑兵作战。
早已名声大噪的赵家军铁骑,这次恐怕很难派上大用场了。
曹辙则是盯着赵安特意圈出的高城看了又看道:“这高城建城已久,我曾去过数次,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它地处克州卫西南两百多里的绿洲之上,正北是沙漠,再往北则是白山,最高的山峰两千多丈,高不可攀,鸟亦难越。”
杜苞叹声道:“传闻那白山犹如一条巨龙,不知绵延多少里,而且山顶常年白雪皑皑,真乃天堑也!要不是有这山阻挡,西戎的大军可以南下和咱们一起攻打克勒四卫,石忠顾此失彼,用不了多久就会败亡。”
赵安勾着嘴角扫了眼地图上绵延起伏的山峦道:“西戎这次不会出兵,他们还需牵制鞑子。而且此乃我大靖内乱,让异国插手,终是不妥,我们也有能力解决。”
刁莽还在养伤,此番是无法参战的,不过并不妨碍他出谋划策。
他靠在四轮车上道:“我听说会有西域小国派兵增援石忠,可遍观塔克盆地以西的西域数国,他们都是国小而兵弱,就是倾巢而出,恐怕也很难能为石忠凑够二十万大军吧?”
“你说得没错!”
赵安反复思忖道:“所以我在想,这有没有可能是那石忠在故布疑阵。他真正的援兵不在西方,而是在……东南!”
“东南???”
曹辙慌忙道:“你说的是浑国和吐蕃?不不不,他们这些年和我大靖交好,而且皆有联姻,是不可能……”
说到这,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破鼓万人捶。
大靖已经孱弱不堪,谁不想割块肉?
浑国和吐蕃都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趁机捅一刀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且赵安麾下八卫中,东南方向只有兴州卫和平州卫。
两卫的兵马又都调走了。
浑国和吐蕃一旦派兵来攻,简直如探囊取物。
拿下两卫后,他们再攻打凉州卫、庭州卫、炎州卫、西州卫……
那不是釜底抽薪吗?
想想都觉得可怕!
杜苞吐了口粗气道:“侯爷一语惊人,咱们先前只想着防鞑子了,东南也是不得不防啊!河西军是指望不上的,接下来全赖侯爷的兵马调度了。”
赵安当即道:“许辽、董禁!”
“末将在!”
“你们率八千民兵驻守兴州卫、平州卫!”
“赵大饼、韩阔!”
“末将在!”
“你们率八千兵马在两卫东南游弋,给我盯死浑国和吐蕃!”
“遵命!”
四将领命离开后,杜苞连忙道:“侯爷,西域小国不足为虑,而且他们增援石忠也是从西方而来,唯独这浑国和吐蕃可能直捣赵家屯,不得不严防死守。只是这样一来,咱们在兵马调度上恐怕要捉襟见肘了。”
“这也是石忠的计谋啊!”
刁莽皱着眉头道:“咱们没发现更好,若是发现了,必须得分兵应对。且不管最终浑国和吐蕃会不会派兵来犯,咱们从一开始就陷进去了!”
“赵百品,这奇袭不成,攻城耗时,又要同时严防鞑子、浑国和吐蕃,这恐怕是咱们遇到的最难打的一仗了!”
曹辙也是愁眉不展:“是啊,咱们已经陷入讨逆的泥沼中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是他不相信赵安。
而是现实就摆在面前。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也适用于石忠。
那厮在塔克盆地经略那么久,本就不好对付。
如今又很有可能玩起了合纵连横。
太难啃了!
“天无绝人之路……”
赵安面无表情道:“咱们都走到这一步了,根本无路可退,唯有化被动为主动,寻找良机,一击灭敌!”
让众人都退下后,他继续盯着地图琢磨。
没过多久,钟玉行色匆匆地走来道:“侯爷,咱们的人已经试过了,你说的这条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走。而且您说的没错,遇山开路,遇水搭桥,没有什么能阻止咱们!”
说着,她赶紧呈上了路线图。
赵安看了看,颇为激动道:“好!我等的就是你呢!”
钟玉连忙道:“那咱们现在就发兵?这次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可以去,但眼下还不是发兵的时候。”
“啊?你不是要速战速决吗?”
“还需要等大饼他们在东南摆开阵势,让浑国和吐蕃意识到我在严防他们!”
……
三日后。
贾问心、楚霜儿、赖山、赖冲率领八千兵马,直接绕过了勒州卫,前去攻打位于勒州卫西北的轮州卫。
马元超则是率领五千兵马,在轮州卫东西两侧阻截援兵。
与此同时,赵安于深夜离开了开州卫。
鲜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高城。
石忠已经数次调动库州卫,乃至高城的兵马前去驰援轮州卫了。
他真没想到赵安会这么打。
平心而论,让他挺难受。
轮州卫在克勒四卫中并不起眼。
但一旦被赵安的兵马攻下,他们既可以彻底切断勒州卫和高城的联系,也能向西攻打库州卫,进而威胁到高城。
所以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守住轮州卫。
他冲着孙符道:“孙大将军,轮州卫恐怕还需要你亲自坐镇!朕刚接到战报,那马元超竟把骑兵当作步兵用,协助两个女贼攻城了!可恶的是,他们同样擅攻城,一度让轮州卫岌岌可危……”
“上马为骑兵,下马为步兵?”
孙符啼笑皆非道:“那杂役用兵真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陛下放心,臣这就带兵前往,绝不会让他们攻下轮州卫,而且就是拖,也要将他们给拖死在轮州卫一带!”
石忠大喜道:“只要你能带着轮州卫将士再守个几日,慌的一定是他们,待时机成熟,咱们只需稍加反击便能让他们狼狈不堪。”
“哈哈哈!”
孙符仰天大笑道:“世人都说那杂役用兵如神,在陛下面前,犹如孩童耳!鞑靼、浑国和吐蕃都还没出兵呢,一旦他们出兵,赵安四面皆敌,必死无疑!”
“这是他咎由自取!”
石忠觉得赵安太狂傲了。
西北十二卫如果真那么好吞并,朝廷早就动手了,又怎会轮到他?
何况克勒四卫和其他八卫有着本质不同。
他动手之前,估计都没有搞清楚状况。
最终肯定要吞下这苦果。
又过了六七天。
马元超、贾问心、楚霜儿等人还是没能拿下轮州卫。
浑国出兵了,正和赵大饼、韩阔所率兵马大战。
不出意外的话,吐蕃很快也会出兵。
眼见形势一片大好,赵安已是俎上鱼肉,石忠在金銮殿宴请百官。
从中午一直喝到深夜。
他躺在龙椅上,任由几个妃嫔轮流喂酒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赵杂役这回死定了!什么狗屁战神?什么猴?在朕这真龙天子面前,还不是原形毕露!”
群臣见状,立即山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哈哈……”
石忠指着自己的龙袍,放声大笑道:“这就是天命所归!待杀了赵安,朕一定整顿兵马,逐鹿中原,将那伪帝碎尸万段!”
“杀啊!”
“杀啊!”
“杀啊!”
……
他话音刚落,忽闻宫外喊杀震天,还以为是出现幻觉了,不以为意地又喝了几口酒。
“陛下!”
一个浑身是血的将军连滚带爬地跌进大殿道:“不好了!城北突然出现一队人马攻城,现在已经攻上城楼了!”
“闭嘴!”
石忠龙颜大怒道:“高城地处腹地,西北是克州卫,东北是库州卫,正北是沙漠和白山这等天堑,怎么可能有兵马攻来?”
“你就是胡诌,也应该说是东门!不过高城东面是茫茫无际的大沙漠,朕知道赵安喜欢兵行险着,为了速战速决,可能率兵闯沙漠,但朕也派兵盯着了。真遇来兵,他们定会立即来报!”
“陛下!”
那将军欲哭无泪道:“他们用的是床弩、神臂弩、开元弓和飞钩,极善攻城,而且战力惊人,恐是赵家军啊!”
“不可能!”
石忠还是不信道:“你来告诉朕,他们是怎么来的?难道是飞来的不成?”
就在这时,又一将狼狈跑来道:“陛下,北……北门失守了!赵安……赵安直接带人向皇宫杀来了。城中兵马大都被调走了,我们根本挡不住,还请陛下快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