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民安吸吸鼻子,她不会在有妻子的前夫身边歇脚,“你以为自己是谁?我干什么来你身边歇脚?”
“我是至今你唯一的男人。你出嫁前,对你负责。”姜元末到底没有要了她,这种事,你情我愿最美好。他需要的不是欲望的疏解,他将她拥在怀里,抱得很紧很紧,“你今晚可以住下。睡吧。”
苏民安问,“明天你会不会死掉。”
姜元末一怔,原来女娘内心是希望他死掉的,是怪他没保护好她,害她双腿残废了么,那么他们想法一样,他也希望自己死掉,低声道:“不好说。”
在这个冬夜里,苏民安窝在他的怀里,回想起冷宫旧岁月那种相互取暖的日子。
她是没人要的小孩。他捡回了脏兮兮的她。
他一无所有跌落谷底,她也不嫌弃他满身伤疤。
她对正林的愧疚,使她小心翼翼地要从姜元末臂弯逃走,可他却将她紧紧桎梏,他除去了她素日裹在双膝的类似皮肤颜色的护膝。
“苏民安。”
“嗯?”
“往后不戴这个了。疤痕并不难看。不必因为疤痕怕羞。摘掉,也利于康复。”
“哦...行。”
“我爹带着他的太子亲自搜我,心里难受,陪陪我吧。”姜元末将面庞埋在她的颈项,“片刻就好。”
苏民安终于点了下颌。
“苏民安。”
“嗯?”
“你和沈正林二人没有矛盾就好了。”姜元末劝慰,“他父母的话你不必放心上的。日子是你们二人的。又不是似你我这样,有很大矛盾在。”
“我和正林没有矛盾的。”
她和正林举案齐眉,恩爱和睦,平静而淡然。
可她怎么不再自洽自得安于现状了呢。
这种内心的流浪感使她迷茫。
“嗯。”
“姜元末。”
“怎么?”
“你常来旧居住么?”
“是。”
“我种的冬青树,四年来是你在浇水么?”
“是。”
“墙体上悬挂我的画像,是你画的吗?”
“是。”
“你画我的画像干什么?”
“看啊。”
“你看我画像干什么?”
姜元末静了静,“你以为我看着你画像会干什么?”
苏民安没有说什么。
“苒儿呢,大小姐?告诉我一下?”
“在你娘和你妹妹那里。”
姜元末将她拥在怀里片刻后,从她柔软的身体得到片刻温存和慰藉,便松开了她,他整理好衣物,立在床畔,离开前,对她背影道:“孩儿他娘,晚安。”
“晚安。”
***
天明时。
肩膀被轻轻晃动。
“民安,起身了。”
苏民安正熟睡着,感受到肩膀的力道,便缓缓张开了惺忪的睡眼。
姜元末的手正轻轻按在她的肩上。
苏民安看看天色,天将欲明,外头火把光窜动着。
东宫太子的坐骑在摄政王府撒开马足疾驰。
皇帝、群臣、甚至皇后、太后亦过府来了,都过来看看搜摄政王府可以搜出什么结果来。
“角角落落都给孤王看守住,摄政王府任何一个人都不允许轻举妄动了!若有异动,当场押下,等候裁决。”
太子驱马在王府大院狂欢。皇次子他风光了四五年,从一无所有,到摄政朝廷,文武百官几乎遗忘,这天下将来是他这位正统太子的!摄政王手中的权势,将在今日回到皇上手中,而皇上的一切,迟早是属于他这嫡出太子的!
是时候叫诸位爱卿看看清楚,把持绝大多数兵权,以及料理朝政,并在皇上身体康复后,不归还权利的皇次子是怎样一副贪得无厌的嘴脸了!
某些生来就是干苦力的妾生子应该受到大周律法的查办!
连区区姑苏贪腐案都查不明白,查了好几个月了呢!
苏民安坐起身来,她不知姜元末昨夜在何处歇息,是在隔壁,还是门外椅上,或者是花南薇处,她没有问他,这不是她这个前任小妾该问的,只说,“王爷早。”
“早,起身洗漱,来吃些东西,我送你到府门外。”姜元末沉声说,“王府现在不能待了,垃圾太多。你速走。”
苏民安拿过外衫批在身上,回想起姜元末下姑苏运粮,挨家挨户给两万户人家送粮食之事,看了眼院子里东宫太子的兵马将摄政王府的天照的通红,姜元末眼底火光忽明忽暗。
她忍住没有问他会不会觉得不甘心,或者冤枉。
又听得太子调笑的嗓子传来,“二弟人呢?怎么一个二弟的拥护者也没瞧见?看起来挺凄凉。就秦衿带着侍卫迎接孤王?陈子宴和范长云都没有来么?”
说着就一阵大笑,“和岳父花大人也闹翻了么?这个人缘属实太差了。”
苏民安从那些火把上收回了视线,那时不知姜元末将她打入冷院事出有因,她在相国府极尽煽动之能事,相国府和花府和摄政王府在这个节骨眼不睦,导致朝廷风向逆转。
原对姜元末真心追随的,此时以为姜元末是糊涂官,凭直觉断案,冤枉良民,便选择如相国府那样不出面,冷眼看着姜元末被皇上及东宫搜查。
而原本就对姜元末是趋炎附势这种,此时则都跑去东宫麾下,这时都跟着过来搜府来了。
沈苒已经穿戴整齐,苏民安洗漱罢来到餐桌边。
苒儿年纪小,不懂为什么府里会有这样多的人,只是小小的他看见摄政王爷伟岸的身影,会觉得摄政王爷好厉害,因为骑在马背上那个狂笑的男人带着这样多的人来,摄政王爷也并没有丝毫的惧色。
沈苒言道:“贤妃奶奶和姜玉姑姑去迎接穿龙袍的老爷爷还有穿着十只凤凰披风的老奶奶了。”
苏民安明白苒儿说的皇上和太后。
“苒儿,你昨天和贤妃及姜玉一起休息,会觉得开心吗?”苏民安询问着儿子的心情。
“苒儿觉得还挺开心的。在老家都没有奶奶同姑姑哄苒儿睡觉。贤妃奶奶和姜玉姑姑也和阿娘一样不会嫌弃苒儿拉臭臭,还一起照顾苒儿呢。”沈苒说,“苒儿几乎都忘记在湖心阁被关三个月之事了。”
小孩子忘性大,苏民安没有说什么。
“贤妃奶奶和姜玉姑姑说今日府里太乱,叫我和娘亲快走,她们说有机会还会找苒儿玩。要是没有机会的话,她们说昨晚和苒儿睡一晚很幸福很幸福。”
苏民安拿起汤匙吃粥。
姜元末在那边帮苏民安整理着包袱,他往她包袱里塞金锭银锭一处房产地契及钥匙,厚厚一叠银票,收拾好便半靠在桌畔等她。
不催不促。
苏民安说,“你要不要先去忙?我自己出府就可以了。”
“我送你。”姜元末沉声说,“这里并不忙。慢慢吃你的早餐就是了。”
苏民安怔了怔,都这样被皇上、太子、群臣堵了一院子,还不忙呢。
“啊?”她诧异。
“先安顿好你,再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