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之上，烟尘弥漫。
358师的残兵败将，正拖着疲惫的身躯，向着他们原属的防区缓缓撤退。
或许是小鬼子也深谙柿子要挑软的捏的道理，主力部队都去追剿那些彻底溃散的晋绥军了。
因此，楚云飞这一路撤离，竟意外地还算顺利。
只是，先前那场惨烈的攻城战，对他们造成的损失着实不小。
原本两万人的加强师，如今只剩下一万出头的兵力，人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掩饰的疲惫。
队伍行进间，士兵们的军装大多沾满了泥土与血污，破损不堪。
他们的眼神黯淡，步伐沉重，曾经的锐气仿佛被东城门外的炮火与鲜血彻底消磨殆尽。
尽管建制尚算完好，士兵们也未曾丢弃手中的武器，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颓丧，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整个队伍，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之中。
就在这时，前方隐隐传来了异样的轰鸣。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358师的前哨部队，士兵们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地平线上，一支更加庞大、更加整齐的军队，正如同灰色的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们的军装是统一的灰色，步伐坚定有力，每一步都踏出震慑人心的节奏。
队伍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头。
更令人瞩目的是，在那灰色洪流的最前端，赫然是三十辆t-26！
坦克！
是坦克！
那些358师的士兵，许多人只在画报上或者鬼子的宣传中见过这种大杀器。
此刻亲眼见到，而且是如此庞大的一支装甲集群，那种视觉冲击力，让他们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不自觉地张开，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些坦克的后面，是更为密集的步兵队列，士兵们个个精神饱满与他们这些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残兵败将，形成了天壤之别的对比。
队伍的最后方，还有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民夫队伍，推着独轮车，挑着担子，赶着骡马，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物资。
那股蓬勃的朝气与昂扬的斗志，和他们在攻城之前何其相似！
“是……是八路！”
“看旗帜，是独立旅！”一个眼尖的358师军官失声喊道。
“他们怎么会有坦克？！”另一个军官满脸的不可思议。
短暂的死寂之后，一名358师的上尉猛然反应过来，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路边，一把抓过一匹无人看管的战马，翻身而上，用马鞭狠狠抽打着马臀，疯了一般向着中军楚云飞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他必须立刻将这个惊人的消息报告给师座！
此刻，358师的中军位置。
楚云飞骑在马上，眉头紧锁。
部队突然停滞不前，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去前面问问，怎么回事？”他沉声对身边的参谋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不知道小鬼子随时都可能追上来吗？！磨蹭什么！”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那名上尉策马狂奔而至，在距离楚云飞数米外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发出一声嘶鸣，人立而起。
他几乎是滚鞍下马，踉跄几步，快步跑到楚云飞马前，脸上满是汗水与尘土：“师……师座！”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楚云飞不满地呵斥道，“说，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师座！”那上尉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复着呼吸，眼中却依旧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前面……前面我们遇到了……遇到了八路军独立旅的大部队！”
“独立旅？”楚云飞眉头一挑，心中更是疑惑，李云龙的部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是应该在阳泉附近吗？
周围的军官们也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他们……他们有坦克！”上尉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信息，声音都有些颤抖，“很多坦克！至少……至少几十辆！组成了一个装甲集群！正朝着泰源方向开进！”
什么玩意儿？！
坦克？！
几十辆的装甲集群？！
楚云飞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身边的方立功以及其他几名核心参谋军官，闻言也是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震惊、怀疑、茫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楚云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独立旅？李云龙的部队？他们有坦克？还有几十辆？！”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们358师，作为中央军重点培养的精锐部队，装备在整个晋绥军乃至中央军序列里，都算得上是顶尖豪华配置了！
可即便是他们，也仅仅是装备了一些战防炮和少量从外国人手里弄来的装甲车而已，连坦克的影子都没摸到过！
李云龙，他们凭什么？！
他们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坦克？！
开什么国际玩笑！
楚云飞一时间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力，甚至比之前在东城门遭遇惨败还要让他感到震动。
“你看清楚了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真的是坦克？！不是什么装甲车或者改装的卡车？！”
“真的是几十辆？！你数清楚了？！”
“而且，你确定是八路军的独立旅？！是那个李云龙的独立旅？！”
一连串急促的问话，如同连珠炮一般砸向那名上尉，显示出楚云飞此刻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他身旁的方立功，此刻也是一脸的凝重与惊疑。
他上前一步，沉声对那名上尉说道：“军中无戏言！你看清楚了再汇报！谎报军情是什么罪过，你应该清楚！”
方立功的语气带着警告，显然他也觉得这个消息太过匪夷所思。
那名上尉被两位长官的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但他还是挺直了胸膛，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师座！参谋长！卑职以性命担保！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坦克！履带！炮塔！绝对错不了！”
“数量上，卑职粗略估计，至少有三四十辆，组成了一个完整的装甲突击集群！气势骇人！”
“他们的旗帜，也确实是八路军独立旅的番号！卑职还看到了他们队伍里有许多穿着八路军军装的战士，精神头十足！”
“至于是不是李云龙的独立旅……卑职不敢百分百确定，但……但八路军序列里，能有如此规模装甲部队的，除了那个声名赫赫的李云龙，卑职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上尉的语气异常肯定，眼神中没有丝毫的闪躲。
楚云飞死死地盯着他，从对方坚定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坦然！
他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
坦克！
几十辆坦克！
李云龙！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这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
八路背后绝对有人支持！
有人支持也好，都是打鬼子的部队！
至于派系上的事，那和他楚云飞有何干系？！
他只负责打鬼子！
其他的事应该是上面那些老爷该考虑的！
“好！好一个李云龙！”楚云飞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那光芒中混杂着震惊、好奇，还有一丝兴奋。
他猛地一甩马鞭，一个利落的翻身，直接跨上了那名上尉骑来的战马。
那匹马因为之前的疾驰，还在微微喘着粗气。
“立功兄！”楚云飞勒住马头，目光炯炯地看向方立功。
“你看好部队！约束好弟兄们，原地休整，加强警戒！”
“我去前面看看！我倒要亲眼瞧瞧，他李云龙的独立旅，究竟是何方神圣！他那些坦克，究竟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我去会会这个李云龙！”
说完，楚云飞双腿一夹马腹，也不管那匹马是否疲惫，径直朝着前方独立旅出现的方向，疾驰而去！
只留下方立功和一众面面相觑的358师军官，以及那名还愣在原地的报信上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