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锡山的命令,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东城门前线。
虽然士兵们已经疲惫不堪,但军令如山,更何况还有“军法从事”的威胁。
晋绥军各部的攻势,陡然间变得更加猛烈和不计后果。
一个团,如同扑火的飞蛾,冲向那血肉磨坊般的城门洞,鏖战半小时,无论胜负,无论伤亡,立刻被另一个精神相对饱满的团换下。
车轮战!
真正的车轮战!
士兵们如同消耗品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前赴后继,用生命去填平鬼子的火力点,去消耗鬼子的弹药和精力。
间歇?根本不存在!
攻势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与此同时,358师的炮兵团,在得到前线部队提供的精确坐标后,也开始发威。
“轰!轰!轰隆!”
沉闷而有力的炮弹出膛声,在后方阵地响起。
一颗颗75毫米、105毫米榴弹,拖着尖锐的呼啸,精准地砸向东城门内鬼子的顽固据点。
效果立竿见影!
“轰!”一辆正在疯狂扫射的鬼子九五式轻型战车,被一发榴弹直接命中炮塔,瞬间变成一团燃烧的废铁,殉爆的弹药将周围的鬼子也一同掀飞。
“轰隆!”一个用沙袋和断壁残垣构筑的机枪堡垒,在数发炮弹的接连打击下,轰然垮塌,里面的重机枪和射手一同被掩埋。
鬼子引以为傲的战车优势,在358师精准而猛烈的炮火下,迅速被削弱。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火力点,也一个个被拔除。
原本嚣张的鬼子火力,肉眼可见地衰落下去。
而晋绥军的冲锋部队,压力骤减,攻势愈发凌厉。
鬼子的伤亡,开始急剧上升!
……
泰源城内,第一军司令部。
灯光依旧明亮,但气氛却比几个小时前凝重了数倍。
筱冢义男面沉似水,听着参谋长的汇报。
“司令官阁下,”参谋长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东城门方向战况异常激烈!”
“支那军的攻势……攻势如同疯了一般!并且,他们的炮火支援突然变得非常精准和猛烈,对我军战车和坚固工事造成了重大威胁!”
“据108师团长下谷口元治郎中将报告,负责东城门防御的第25旅团,伤亡已经过半!作为预备队投入的第104旅团,也已经伤亡近三成!”
“照这个趋势下去,恐怕……恐怕等不到明天天亮,东城门就要被支那军彻底攻破了!”
宫崎周一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司令官阁下,是否……是否立刻从其他城墙抽调部队,增援东门?”
筱冢义男没有立刻回答,他背着手,走到巨大的军事地图前,目光在泰源城防图上缓缓移动。
夜晚之后,南、西、北三个方向的枪炮声,几乎完全沉寂下来。
这很不寻常。
他早就怀疑,晋绥军主力已经秘密向东城门汇集,毕竟那里是他们唯一取得突破的地点。
但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他深知不能仅凭猜测就调动大军。
尤其是在目前这种看似优势在我,实则暗流汹涌的局面下,任何一个错误的决策,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稳扎稳打,才是上策。
因此,早在一个小时前,他就命令军直属的骑兵联队,秘密出城,向泰源城外围进行侦察,务必查清晋绥军的真实动向。
“骑兵联队,”筱冢义男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有消息了吗?”
宫崎周一正要回答“还没有”,作战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一名通讯参谋神色慌张,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快步跑了进来,立正报告:
“报告司令官阁下!骑兵联队急电!”
筱冢义男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念!”
“哈伊!”通讯参谋展开电报道:“骑兵联队报告:我联队已对泰源城西、南、北三面,纵深十公里范围内进行详细侦察,未发现支那军主力部队!”
“但沿途发现大量、密集的部队行军痕迹,以及车辙、马蹄印,其方向……均指向泰源东城门方向!我骑兵联队正在进一步扩大搜索范围,以确保泰源城外三面,绝无敌军主力存在!”
“啪!”
筱冢义男猛地一拍桌子,脸上露出一丝狰狞而嗜血的微笑。
“哟西!”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凶狠地扫过在场的军官。
“命令!”
所有军官,包括参谋长宫崎周一,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神情肃然。
筱冢义男的声音充满了杀伐之气:
“命令:第109师团、第41师团,各留下一个步兵联队,继续驻守各自防区城墙,严防支那军可能的回马枪!”
“其余师团主力,立刻!全速向东城门方向集结!抵达后,立即换下伤亡惨重的第108师团,接管东城门防务!”
“战车联队,再抽调一个战车大队,增援东城门!务必给我顶住支那军的攻势!”
“第37师团,同样留下一个步兵联队驻守城墙,师团主力,迅速向东城门区域靠拢,作为总预备队!东城门战场一旦出现任何变故,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一字一句地说道:
“传令航空兵团!明早天亮,所有能起飞的战机,全部出动!目标,泰源东城门外支那军集结地!”
“同时,命令第37师团,明早天亮后,配合战车联队剩下的两个大队,在帝国航空兵的支援下,从东城门方向,给我狠狠地杀出去!”
“我要让这些狂妄自大、不知死活的支那蝼蚁,为他们的愚蠢,付出血的代价!”
“哈伊!!”
作战室内,所有鬼子军官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被压抑许久的暴戾和即将反扑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