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过后，俞嘉就返校了。
警校假期少，俞嘉又是个努力敢拼的。
遇到稍短的假期，怕是会选择留在学校不回家。
这样算算的话，恐怕再重逢就要等到春节去了。
棠溪还有些不舍，总觉得距离过年还很遥远。
结果时间的飞逝远比她想的更快。
当她沉浸在实验室的时候，窗外不觉换了风景。
树叶染上金黄，又翩然坠落，留下光秃秃的枝干。
秋去冬来。
京城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
办公室里的暖炉烧得热烘烘，人从室外走进来，身上肩上的薄雪很快就化作水。
王泽元还没来得及拍呢，就被迫看着雪水湿透了他的衣服。
“这天气可真能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王泽元收起伞，随口抱怨道。
堆积成小山的资料后面，棠溪茫然地抬起头：
“外面……下雪了？”
王泽元看到她乱糟糟的头发：
“你昨晚又没回家？怎么连下雪都不知道！”
“嗯，没回。”
棠溪随口答道。
她揉了揉有些干燥的鼻子，端起桌上的水杯想喝，结果里面早已经见底了。
她提起墙角的暖水瓶，往已经没有滋味的茶叶里面注入温水。
王泽元却上前，及时扶住暖水瓶。
棠溪不解：
“怎么了？你也要热水吗？”
王泽元脸色肃然，语气郑重：
“所长，你这个月回家了几天？”
棠溪回忆了一下。
因为最近过得实在有些混乱。
凭借她的超绝记忆力，居然迟缓了许久才想起来：
“好像……五天？”
“是四天。”
王泽元语气无奈，
“有一天你本来回去了，结果半夜想起有个数据要写，又来了研究所。”
其实不止，因为她还有外挂。
棠溪在内心默默想着——
她现在接触的知识相对高深，系统积分积攒也快，转眼就积累下大批“家产”。
对于可以控制时间流速的自习室，她每天都会使用，把一天时间掰成十天来用，就连睡觉也要把意识沉浸进去。
至于用积分兑换一般的课程，更是不需要抠抠搜搜地算来算去了，基本她想换什么就能换什么。
当然，这里仅限于基础课程。
像是电磁炮之类的高能武器知识，是现在前置条件都没满足的情况，兑换还是有些勉强。
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个必要。
棠溪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刚刚获得系统时的单纯小姑娘，看什么课程都觉得好。
她已经知道挑选现在任务里最迫切所需要的东西，有选择地兑换、学习。
就这样，她仍然常常觉得吃不消，大脑经常处于超负荷的状态。
否则以她的记忆力，不至于连回家几天这种小问题都要迟疑。
王泽元显然也看出来了这点。
他拧着眉，特别认真地说：
“所长，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棠溪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王泽元这么劝。
刚开始，她还有些不适应，觉得不能让前辈担心自己。
但是现在嘛，她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含糊回答着：
“嗯，好，我马上就休息。”
她把杯子里已经没滋味的茶叶倒掉，打开茶叶罐，准备泡全新的一杯。
王泽元直接抬手挡住被扣。
棠溪茫然抬眼。
“我的意思是，现在就去休息，而且是回家休息。”
王泽元难得态度强硬。
棠溪挠挠脸：
“倒也不用这么急吧，我现在手里还有个关键数据还没算完呢。”
王泽元沉默几秒，问她：
“你是不是因为上个月听到有研究员在抱怨？”
棠溪愣了一下，随后陷入沉默。
“倒、倒也不是。”
没错。
正是因为她听到了抱怨。
老实说，从棠溪绑定系统走上科研这条道路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当下的感觉了。
因为太过顺风顺水，做什么任务都能在超短时间内成功，于是来到203所后，每天进展维艰，都让她觉得很不适应。
这种不适感在她无意间听到几个研究员在背后抱怨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其实那也称不上抱怨，顶多是对现实的稍稍不满。
来到这里的每个研究员，都怀揣着报效祖国的伟大理想。
他们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拉近祖国和那些先进国家的距离，让国家重归世界之巅……
越是渴求甚大，越是害怕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回报。
现在203所不少研究员就是这样的状态。
漫无目的的状态。
他们不知道自己每天完成的一点任务能达到什么作用。
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目标达成，要到什么时候。
于是在那些抱怨里，他们提了一句：
“……所长虽然很天才，但她还是太年轻了，根本无法带领这么大的研究所和这么多的研究员。”
这句话，恰恰好戳中了棠溪的软肋。
她对于前面的话，还能有一定的抵抗力。
因为她能通过系统，看到必定实现的未来。
但是对于这句质疑她本人的话，她却找不到半点反驳的依据。
毕竟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好像没能给203所的研究员们带来什么正面影响。
将他们带入这个项目，反而像是在浪费研究员们的时间。
是不是……她不应该提出成立这个研究所？
或许她应该沉淀一段时间，先靠自己做出点成绩后，再成立研究所，召集这些研究员过来，也能够尽量避免浪费他们的时间。
所以，她是不是做错了？
棠溪陷入了两难之境。
王泽元也是经历了风风雨雨的人。
他眼光老辣，哪里会看不出棠溪在为了什么而烦恼迟疑？
他直接无视了棠溪的那句狡辩，说：
“科研生活枯燥、千篇一律，偶尔会有些小情绪是正常的。但这些情绪不应该所长你一个人来成长，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项目，是我们所有人的项目！”
“可是……”
“棠溪所长！你是看不起我们吗？”
王泽元忽然拔高音量，脸色格外严肃！
已经习惯了王泽元笑呵呵好脾气的棠溪，完全没有料想到这样的转变，当即都愣住了。
“怎……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