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之中，上百之众，在这一刻，都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皇后与太子，这两个如今宫里，不，应该说是整个大雍天下间，最最贵重之人，居然被一个卑微的太监给当众杀死了？！
这事荒谬得，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场梦了。
是梦吧，不然怎会发生如此离谱可怕的事情？
可是，这梦怎么就醒不过来呢？
所有人的神色都是木然的，跟着面容就是一阵阵的扭曲，似乎随时都可能爆发。
而叶小山却在这时高声喝道：“韦公公，还有各位，这都是王湘、郑昊连同几个太医意图谋害皇上，更且连皇后和太子都想趁机夺取皇位，却被我等及时发现他们的阴谋，将一干逆贼当场诛杀！”
这一句话如五雷轰顶，把所有人从各自的迷梦中快速震醒。
韦棠的反应是最迅速的，即刻附和道：“不错，是他们欲谋害陛下在前，我等不过是护驾杀死逆贼，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杀！”
“杀！”
旁边那些侍卫们一个个也跟上了节奏，都不带犹豫的，便各自手起刀落，将三个太医，两个宰相，当场格杀。
转眼之间，寝宫之内，横倒了七具尸体，鲜血滚滚。
死去的这些人，有四个是跺跺脚都能让天下震动的真正大人物，而他们，今日却因一个才刚冒起没两天的小太监而死。
真正的死不瞑目！
而当高尽忠带了人匆匆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横尸一地的血腥场面。等他看清楚死者模样，确认他们的各自身份后，高公公更是彻底呆怔住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会……”
即便随即叶小山就做出了解释，他依然难以置信，满是恐惧和猜疑地看着眼前众人，直向逃将出去。
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刚才的局面过于凶险，非身在局中，不会明白众人，包括韦棠和众侍卫突然做出的大胆的，赌命似的抉择。
这一切的根源自然在叶小山，在他的那一刀。
他趁着所有人都反应不及而杀了皇后与太子，就是把所有人都绑上了自己的战车。
这两位的身份何等尊贵，若是他们真按事实公之于众，并杀了叶小山，此事真能被人相信接受么？事情就能就此终了？
不可能的。
皇后太子的死，一个叶小山根本承担不起来，就是把他凌迟了，找出他的整个家族，一同斩杀了，怕也无法抵偿其罪名。
那要想让一切抵偿过来，就只能杀更多与此牵涉之人，在场的这些人，太监也好，侍卫也好，一个都别想跑。
哪怕你是无辜的，是忠心的，也是大罪，该一死赎罪。
可谁愿意为皇后和太子殉葬呢？
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另一条路，一条由叶小山替他们指明的，真正的脱罪之路。
只要所有人都一口咬定皇后与太子本身就有罪，而且还是和谋害皇帝的凶手勾结，意图夺取朝政大权的重罪，那他们的死，就变得理所当然。
杀他们就不光无过，反而有功了。
人同此心，自然再无犹豫，甚至直接出手杀了两个宰执，三个太医，只为纳下投名状！
此时的局面彻底被叶小山一手操控，而他也和韦棠，和整个皇宫的宫禁侍卫系统深度绑定了。
“高公公，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的选。”叶小山在稍作分析后，也就让高尽忠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他依然无法接受如此无法无天且搏命的做法：“你们这也太冒险了，可想过一旦后边出了变数，所有人都将……”
“公公以为除此之外我们还有真正的活路么？”叶小山盯着他问道。
“你什么意思？”高尽忠不安问道。
“现在主子突然倒下，显然已不可能如以往般主持大局，大权则必然会被两位宰相和皇后，被太子他们分去。
到那时，你我这样的奴才又当如何自处？”
高尽忠沉默了，他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一朝天子一朝臣，其实臣子们还算好的，至少保住自己的身份职位不是问题。
可围绕着皇帝而存在的太监们，在宫里真个更换了做主之人后就彻底完了。
他们的权力本就因皇帝而来，皇帝一死，他们自然就会被丢弃，性命都保不住，更别提什么权势了。
叶小山如是，高尽忠如是，韦棠更如是。
正因明白了这一点，他韦公公才会在那时铤而走险地站到叶小山一边，甚至下令杀了两位宰相。
也是在想明白这一切后，高尽忠终于接受这一事实，但同时，又很担忧道：“可你想过没有，如此一来，朝堂都要乱了，天下更是会因此分崩离析，你我真能保住性命，保住一切么？”
“那就要看咱们自己的本事了。”
叶小山目光坚毅：“现在皇上还在，我们就掌握着主动。而更重要的是，京城这儿的兵马，也将继续握在我们手上。”
“京城三营，羽林卫倒不是问题，可金吾卫和玄武卫……”
“玄武卫咱家来办。”
韦棠这时终于开口：“郭照本就是咱家的人，我出面，自然不是问题。”
“那金吾卫呢？那可是郑家的自留地，现在郑昊都被杀了，那郑凌会把军权交出来？”
“两位公公，你们真觉着郑昊和郑家是一路的么？”叶小山突然问道。
“什么意思？”
“一笔写不出两个郑来，他们都是荥阳郑家的人，难道还有二心不成？”
“我相信那郑家并不会与那其他几家联手，至少郑凌不可能。”
“为何？”
“因为郑家根基在武，在军，而其他各世家皆在商在文，听说一直以来，其他各家都对郑家有所鄙夷！”
叶小山神色笃定一笑：“而且还有我们娘娘这一层关系在……武家郑家，其实完全可以联手，至少是同病相怜的。
现在定北侯的遭遇，足够让郑家上下为之警惕了。
所以咱家愿意出面去和郑家的人联系，让他们也站到我们这一边，匡扶朝廷，保我大雍安稳！”
说话间，叶小山冲而人一抱拳，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在他的身前，深黑的天色已有一抹亮色泛起，却是夜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