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得承认，王莽所说的，要是在末日之前，他是100%心动。
但是……王莽说的神仙，是不是他想成为的那种？
他想成的，是那种御剑飞天，长生久视、逍遥自在的神仙，而不是天庭打卡、朝九晚五的神仙。
毕竟在人间当牛马还有个尽头，天庭那帮真就是永远不翻身了。
若是王莽说的做神仙，不过是做个像他这样的……
也不见得需要学《太平经》。
王莽自己不也没学过么，研究了一辈子《太平经》的于吉，最终也没能成仙。
而且看起来，这个仙也过于接地气。
叶开见过的四个仙人，就没哪个真正仙气飘飘的，都是普通人的模样，距离叶开想象中的仙人，实在是有点太远了。
三人回到原本的房子。叶开看看现在仅有的一个群聊，想了想，给刘秀发了一条微信。
【王莽走了。】
【刘秀：嗯，他是想引诱你续他的道统，走了也好。】
【王莽说我有仙骨，可以做神仙。】
【刘秀：你虽没说做什么神仙，我却也知道。凡俗之上、自在长生的神仙，也是许多人的目标，始皇帝也是想做的。】
【刘秀：他在骗你。那种神仙不存在。】
【刘秀：这样说并不严谨。应该说，那种神仙，在黄帝之前是可以存在的，只是诸位先贤断绝了这条路。】
【刘秀：自黄帝之后，想要成仙，就只剩一条路。】
【即便有仙骨也不行？】
【那他为什么要跟我说？】
叶开觉得，不太能理解。
且不说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成仙，即便成仙，也未必就得学《太平经》、走王莽的路子吧？
显然王莽是暗示他，要他去成就“黄帝之前”的那种神仙——刘秀却说，这条路走不通。
【刘秀：你有仙骨，自然不是毫无可能。他不仅想让你延续道统，还想要让世界变回黄帝之前的样子。】
把世界变回去，怎么可能——
叶开第一时间是这样想的。
但现在的世界，不就是被幕后存在改造的吗？
问题是——我都有能力改造全世界了，竟然还没有能力成为自己想做的那种神仙，合理吗？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
【刘秀：我不是你，也不该去管后世的事情。何况，我已经选过了。】
【刘秀：我倒不会强求你如何去选。只是，你难道不应该清楚自己选择的后果？】
【刘秀：你现在，也还没有选或者不选的资格。】
是了，刘秀很清楚自己是如何成仙的，不像王莽。
他成仙，本来就是他主动选择的结果。
就像是张角、李贺一样，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后果……
自己则是两眼一抹黑，距离是否成为仙人的关卡，也还很遥远。
【我学《太平经》，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么？】
【刘秀：既然你怀疑王莽骗你，为何不怀疑我？】
叶开没有继续再问。
反正《太平经》随身带着，随时可以学。他也曾翻过几页，但或许是缺乏相关的知识，完全看不懂。
等有资格的时候，再做选择也好……
或许是见到“先生”的时候，就会有资格了？
他打开记忆碎片。
一辆非常高大且华丽的车，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辆车的高度，分了六七层。车身上装点着各色丝绢绸缎、玉石珍玩、并镶嵌金银；每一层又单独有门窗可以开关，木质外墙上雕龙刻凤，还有许多叶开不认识的瑞兽。
这简直就是一栋可以移动的小楼了。即便放在现代，也称得上是奢侈——这玩意儿或许不会比一架小型的私人飞机便宜。
“陛下请看。”
身边传来一个谄媚的声音：“此车便是依照典籍记载，复原了黄帝当年所乘坐的车，名为华盖。陛下身为黄帝后裔，乘坐此车，正是应当。”
“乘了华盖，便能成神仙？”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叶开听出，这声音属于王莽。
王莽的确曾经称帝，但是按理说应该没多久……这么能折腾的吗？
何况，还搞这个，有点崩人设了。
叶开对王莽有限的了解，基本都来自于营销号，营销号里说他实施了许多种后世才有的制度和政策，结果由于过于超前，新朝最后崩了。
“陛下，野史当不得真。”那谄媚的声音说道：“但能乘此车者，必然是有大福运、大机缘，若非当世神仙，谁又能配得上这华盖呢？”
“哈，那便是朕了！”
王莽志得意满，抬腿上车：“你且再与我说说，这车还有甚特异么？”
“当世神仙的车，自然不同。”那人也跟了上来：“此车高八丈一尺，需骏马六匹、壮士三百，方可行走……容我为陛下演示一番。”
王莽点点头，那人对外面喊了几句，车身微微一颤，缓慢行进起来。
“登仙！”
“登仙！”
每前进一点，外面便会传进来一声喊。
王莽捋着胡须。
“丹药和九庙的事情，如何了？”
“一刻未曾停歇。”那人说道：“上至公侯，下至小吏，已经是人人尽知，都把给陛下采药作为第一等的大事。”
“帝王九庙也已征调天下能工巧匠，务必以高大宽阔为要。黄帝太初祖庙已经定了形制，四方各四十丈，高十七丈，其余各庙减半。”
“如此甚好。我听闻材料有些不足？那便从西苑取材。”
…………
华盖高八丈，就已经是六七层楼那么高，要是十七丈……
放在现代可能没什么，但这可是两千年前啊。
这会儿可没有什么钢筋水泥，实打实需要很粗很长的树木作为材料，还要搭配各种石头……
自己弄了个新朝，好歹也算开国皇帝，不思进取也就算了，竟然这样奢侈。
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姓刘的盯着么？
何况，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最后还要死后才知道，自己意外成仙……确实也太不行了。
再看看他是怎么折腾的吧。
…………
大殿上。
“陛下，自允许各地官吏取俸于民，百姓广受勒索，民怨沸腾。”
叶开看不出发言者的品阶，但应当是朝廷要员，因为他的站位非常靠前。
“更因修建九庙事宜，工期严苛，更兼粮草供应不足，听闻已有近万役工累死……”
王莽摆摆手。
“你所说的，朕已尽知了。山东一地，因官吏横征暴敛导致饥荒，百姓流离失所，不日将有数十万山东流民入关。”
“陛下如何得知？”
“朕已有计较了。”王莽说道：“之前令他们取俸于民，不意竟然如此贪婪……那便发个禁奸令罢。”
“凡各地官吏，有贪污受贿的，人人可以向官府告发。不拘吏告其将，奴告其主……凡查实的，罚没其家财，八成充公，两成奖给揭发者。”
“啊？这……”
王莽并未理会大臣的惊讶：“拟旨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