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苦战,白莲军终究未能拿下兖州,不仅粮草损失殆尽,兵马也折损不少。
徐鸿儒怒不可遏,原本他打算打下兖州后便即刻登基称帝,没想到却遭遇惨败。
他准备再次强攻兖州,却被身旁一众堂主、护法阻拦。
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筹措粮草、安抚军心,再寻合适时机攻打兖州。
徐鸿儒心里明白,以当前局势,再次强攻兖州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于是,双方陷入对峙状态。
然而,由于白莲教起事动静极大,加上山东官府平日里压迫百姓过甚,源源不断的百姓前来投奔白莲军。
短短数日,白莲军人手便又扩充到了十几万。
同时,徐鸿儒下令手下堂主、护法带人四处搜集粮草。
可白莲教内部管理松散,这些人得了命令后,便在山东境内四处洗劫地主士绅,但凡遇到反抗的,一律洗劫一空,满门杀害。
高文彩在张文和的指点下,干的十分卖力,一口气带人灭了十几家。
与此同时,张文和安排许显纯通知杨国柱,让他准备率兵撤出兖州,不要再继续死守。
杨国柱收到消息后,陷入两难境地。
如今兖州粮草所剩无几,手下五万大军每日消耗巨大,眼看就要见底。
而巡抚赵彦却一再催促他围剿叛军,可粮草却迟迟不见踪影。
原本出城偷袭白莲教所立的功劳,也基本都被赵良这个家伙占去了。
杨国柱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果断决定撤军,不再在兖州耗下去。
毕竟此次山东闹出如此大乱子,巡抚赵彦事后肯定会被朝廷追责。
如今城外有人传信让自己退兵,只要能抱住这棵“大树”,即便受罚,也能从轻处理。
于是,他立刻下令大军准备撤退。
赵良得知杨国柱要撤退,赶忙找到他,厉声质问道:“杨总兵,如今我军大胜,为何不一鼓作气出城与白莲叛军决战,反而要退出兖州?”
杨国柱没好气地回应:“赵总兵,你若想出战,尽管去便是。
如今城内粮草不足十日之用,若不撤退,一旦白莲反贼围困兖州,不出一个月,咱们都得困死在城中。”
赵良一时语塞,让他出城迎战,他可没这个胆子,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撤军吧。”
当天夜里,赵良便带着亲信,收拾好行李率先逃离。
此时,身在兖州的鲁王朱寿鋐在王府得知副总兵赵良已经跑路,顿时急了眼,立刻派人将杨国柱找来,厉声质问:“杨总兵,为何副总兵赵良率军撤往青州府了?”
杨国柱无奈地摊开双手,表示城中粮草仅够支撑几日。
虽说之前侥幸偷袭白莲军获胜,但白莲军人多势众,如今又在四处筹集粮草。
一旦被白莲叛军围城,不出一个月,整个兖州就会被困死。
如果鲁王府能提供足够的粮草军饷,他杨国柱愿意死守兖州。
朱寿鋐听完冷哼一声,说道:“鲁王府也没有多余的粮草给你,杨总兵你自己想办法。
至于副总兵赵良率军逃跑,本王稍后会上折子向朝廷弹劾他。”
杨国柱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如今死守兖州只有死路一条。
况且朝廷派遣的援兵还在路上,殿下可先向朝廷上折子说明情况,然后随臣一同退守青州府。
如今朝廷重开宗人府,陛下亲自担任大宗正,左宗正由信王殿下担任,右宗正由晋王殿下担任。
殿下擅离封地这事,想必陛下、信王殿下和晋王殿下不会小题大做,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爷被叛军围困致死吧!”
朱寿鋐听后,忽然想起朝廷已重开宗人府,宗室事务由宗人府决断,都是老朱家的亲戚,大不了自己拿出些钱财上交,总比被困死在兖州强。
于是开口道:“既然如此,本王现在就安排人写折子上奏朝廷,随后收拾行李退守青州。”
杨国柱见状,笑着说:“殿下放心,等殿下收拾妥当,臣安排人手先护送殿下离开,由臣亲自断后。”
对于杨国柱主动断后,朱寿鋐满心欢喜,笑着说:“杨总兵忠心卫国,稍后本王会向朝廷上奏为你请功。”
杨国柱听完,心里一阵吐槽,自己说了半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位鲁王殿下愣是一毛不拔。
随后,他便起身告辞。
朱寿鋐赶忙安排王府众人收拾金银珠宝、细软,准备跑路。
杨国柱则带兵在城头巡视,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白莲大军,不禁心生感慨。
他实在不明白朝堂上究竟作何打算,先是有上差让自己不要插手白莲教事宜,任由其在山东发展。
如今白莲教举兵造反,聚集了十几万人马,朝廷却迟迟派不来援军。
想到这些,杨国柱心中满是悲凉,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想自己杨国柱一生对国家忠贞不二,为大明鞠躬尽瘁,却不知最后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三日之后,鲁王朱寿鋐收拾好行李,杨国柱派遣两千精兵,护送着上百辆马车,浩浩荡荡地朝着青州府而去。
随后,城内的士绅富商得知朝廷大军即将撤离兖州府,纷纷找到杨国柱,请求他不要抛下自己等人,甚至不惜捐钱捐粮,更有人扬言要让朝廷里的亲戚弹劾杨国柱。
然而,杨国柱对此不为所动,钱粮照单全收,依旧在坚守两日后,率领大军退守青州府。
此时,城外的徐鸿儒得知朝廷大军撤出兖州府的消息,整个人如梦初醒。
原本他还绞尽脑汁地谋划着如何攻入兖州后登基称帝,谁能料到短短几日,朝廷大军竟主动撤退,将兖州府拱手相让。
他立刻派人前去打探,确认无误后,便率领大军开进城中,径直入驻鲁王府。
一时间,白莲军士气大振。
徐鸿儒在鲁王府设宴,款待一众白莲教的堂主、护法等心腹。
张文和主动要求跟着高文彩参加宴会。
对于高文彩身旁出现的这位青年书生,徐鸿儒顿时来了兴致,开口问道:“高护法,不知你身旁这位是何人?
为何本座之前从未见过?”
高文彩赶忙站起身,恭敬地回答:“回禀教主,这位是属下的同门师兄弟,名叫张诩,乃北直隶人士。
他参加科举屡试不第,后来家道中落,只能靠为人书写字画为生。
前段时间刚到山东投奔属下。”
徐鸿儒欣然接受了这番说辞,一番交谈下来,发现张文和颇具才干,便让他到自己帐下担任幕僚,为自己出谋划策。
张文和假装受宠若惊,赶忙答应下来。
高文彩看着张文和摇身一变成了徐鸿儒身边的军师,不禁愣住了。
照这形势发展,都快成锦衣卫帮着徐鸿儒造反了。
但转念一想,张文和这小子诡计多端,一肚子坏主意,待在徐鸿儒身边,肯定比跟着自己能发挥更大作用,便也不再多想。
随后,他喝得晕晕乎乎,与花紫依一同返回房间,彻夜长谈。
与此同时,宴席结束后,徐鸿儒将张文和请到鲁王朱寿鋐的书房。
开门见山地问道:“张先生,前些日子,本座偶然间得到传国玉玺,原本打算让邹县的孟府上表,请本座称帝,可手下人办事不力,竟把孟府屠戮殆尽。
如今兖州已在本座手中,本座打算登基称帝,不知张先生意下如何?”
张文和心中大喜,暗道:之前还琢磨着怎么忽悠你登基称帝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当即跪倒在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鸿儒赶忙上前将他扶起,说道:“张先生,万万使不得!
如今本座还未登基称帝呢。”
随后,张文和一脸正色地说:“教主得到玉玺,便是天命所归。
如今朝廷官军被教主击败,退出兖州,咱们白莲教更是拥兵数十万,完全可以登基称帝。
一旦登基称帝,天下有志之士必定前来投奔。
届时,咱们一举拿下整个山东,进而发兵北直隶,只要打下京师,这大明的江山可就改天换地了。”
听着张文和的描述,徐鸿儒激动得浑身颤抖,仿佛自己已然坐上了紫禁城的龙椅。
但出于谨慎,他还是开口说道:“张先生,当年朱元璋称帝之前,靠的便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九字真言。
如今本座登基称帝,会不会为时过早?”
张文和心中暗叹,这徐鸿儒还真有两下子,在这种时候还能抵住诱惑。
但他张文和怎会轻易罢休,当下一脸正色地说道:“教主,今时不同往日。
当年的九字真言,如今已行不通了。
教主若不登基称帝,便名不正言不顺,最多只能割据一方。
一旦登基称帝,便可与明廷分庭抗礼。
更何况,如今明廷腐败无能,朝堂乌烟瘴气,有志之士晋升无门。
教主登基称帝后,天下人才必定纷纷来投。
况且,山东地理位置优越,又紧邻北直隶,一旦拿下整个山东,就能直捣北直隶。
一旦攻克大明京师,教主便是真正的九五至尊了。”
听到张文和这番话,徐鸿儒咬咬牙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张先生为朕书写登基诏书。”
张文和闻言,当场愣住。
这登基诏书,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写,毕竟自己可是有朝廷编制的,要是写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随后,他一脸正色地说:“教主,属下不过是个落魄秀才,毫无名气,就算为教主书写登基诏书,也难以让天下人信服。
若是能让曲阜孔府上表称臣,为教主书写登基诏书,那便名正言顺。
毕竟天下读书人皆尊孔子为至圣先师,如此一来,可比属下书写的诏书管用多了。”
徐鸿儒猛地一拍脑袋,自己这几日激动过头,先是得到传国玉玺,紧接着拿下兖州府,竟把孔府这茬给忘了。
但随即又转念说道:“张先生,只是这孔府一直受明廷封赏,未必愿意为本座书写登基诏书啊。”
张文和嘿嘿一笑,说道:“教主,这孔府世修降表,天下谁人不知?
有道是‘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孔府’。
蒙元入主中原时,孔府便向蒙元上表称臣。
大明建立后,孔府又向大明上表称臣,甚至还与北元暗中往来,如今不照样接受朝廷册封,为天下读书人领袖。”
徐鸿儒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此事便交给张先生去办吧。”
张文和摇摇头,说道:“教主,属下刚加入义军,人微言轻,此事必须派遣教主得力的心腹前往,如此才能显示出教主的诚意。
属下觉得王护法就不错,他为人行事果敢,且忠心耿耿。”
徐鸿儒闻言,直接愣住了。
王元龙这个莽夫,只知道拔刀杀人,脾气火爆,之前把邹县孟府都屠戮一空了,要是去了孔府,再把孔府屠戮殆尽,那自己可就只能搭个草台班子自己登基了。
看到徐鸿儒眼中的担忧,张文和笑着说道:“教主无需担心,属下愿随王堂主同行。
孔府人多,就算有几个不听话的被王堂主收拾了,肯定也会有识时务者,为教主书写登基诏书的。
至于屠戮圣人之后,也没多大点事。
等教主登基之后,自有大儒为教主辨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