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小姐。”
弗兰克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来，一直注视着门口。
他脸上依然挂着那万年不变的笑容。
那是一种带着戏谑和玩世不恭的，让人火大的笑容。
看到他那张笑脸，艾拉心里一阵恼火，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果然如此。
我在担心什么？
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知道我会来？”
她努力昂着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冷漠一些。
她担心弗兰克会察觉到她对他的关心。
“这么吵，怎么可能不知道？”
门外又传来一阵喧闹的笑声。
看来斯文又在模仿谁的表演了。
艾拉注意到弗兰克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你手里总是拿着茶杯。”
“我喜欢喝茶。”
“酒店提供的茶你一口都没喝。”
“尤拉克妮泡的茶不一样，呵呵。对了，你怎么来了？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吧？”
弗兰克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她的脸色。
艾拉挠了挠头。
“没，没什么，其实……我有点担心。”
“担心我？”
弗兰克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艾拉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谁会担心你啊？我担心的是你会搞砸表演！万一有人朝你扔西红柿怎么办！”
“西红柿？”
艾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弗兰克竟然问她是不是在担心他，这让她有些慌乱，所以才说了些气话。
“那是对表演者最大的侮辱。如果表演太无聊，观众就会扔西红柿。”
弗兰克饶有兴致地笑了笑。
“真的吗？”
“只是传闻而已。我在杂志上看到过，说过去三十年里，只发生过一次。”
艾拉抱起胳膊，仔细打量着弗兰克身上穿着的紫色燕尾服。
“这衣服又是用你的魔法变出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
“一天之内，怎么可能突然出现一件我们完美合身的衣服？
嗯，让我看看……这搭配还不错。
这身衣服配上笑脸小丑的妆容……感觉还挺瘆人的。对了，你已经卸妆了吗？我还想再看看呢……”
“明天就能看到了。至少在这次比赛期间，我会一直担任主持人。你该不会是想上台表演吧？”
艾拉翘起二郎腿，轻蔑地笑了笑。
“放心吧，就算我想上台也没衣服穿，我的演出服被管家爷爷没收了。
那老头儿表面上笑呵呵的，其实心里精明着呢。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的表演吧，我很想知道你表现得怎么样。”
一提到马戏表演，艾拉立刻坐直了身子，眼神闪闪发光。
弗兰克在心里笑了笑。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马戏狂热爱好者。
他开始讲述自己是如何设计这个妆容的。
艾拉还让他演示了一些动作和台词。
虽然弗兰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在艾拉面前单独表演，但他还是模仿着游戏中弗兰克·艾德斯坦的样子，完成了表演。
多亏了笑面人，他才能够自然地表现出那种不自然的演技。
艾拉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
“你写的剧本……是在你决定担任主持人的时候写的吧。”
弗兰克给她的剧本中，她修改最多的地方就是主持人的部分。
因为她觉得剧本中对话的重点和笑点有些奇怪，所以她花了很多时间来修改。
但现在看来，那些奇怪的地方，恰恰与弗兰克的角色完美契合。
比如他时不时地无法控制的笑声，以及那略带嘲讽的态度。
在tt1中，弗兰克·艾德斯坦完全符合马戏团团长的设定。
每次进入boss战，他都会突然出现，介绍团员。
在boss的攻击阶段切换时，他也会在旁边解说，或者插科打诨。
艾拉再次对弗兰克·艾德斯坦的天才构思感到佩服。
在她看来，弗兰克·艾德斯坦从一开始写剧本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自己作为主持人的角色定位。
看完弗兰克的表演和谢幕致辞后，艾拉砸了咂嘴。
真棒。
虽然弗兰克的表演在节奏和流畅度上，与她设计的版本略有不同，但这依然是一场精彩的演出。
“……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
“是吗？”
听到艾拉的称赞，弗兰克心里美滋滋的。
虽然他之前吹嘘过自己在twitch直播时，最高观看人数有多少多少，但网络直播和现场表演毕竟是两码事。
为了完成这场表演，他使出了浑身解数，用笑面男来掩饰自己的紧张，模仿游戏中弗兰克·艾德斯坦的角色，用化妆来遮盖自己僵硬的表情。
能够得到眼光毒辣的艾拉的认可，他终于放下心来。
“说实话……我之前并不相信你。”
“是吗？”
“是啊，我怎么可能相信你这种人？你居心叵测，谁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弗兰克无言以对。
以前的弗兰克·艾德斯坦确实是这样的人，现在的他，也不能说自己是个坦诚的人。
“但是，现在我至少明白了一件事，你对马戏团是真心的。”
他不知道弗兰克·艾德斯坦为什么如此执着于马戏团。
他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却甘愿做一个马戏团的团长，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但从他写的剧本、他对团员们的关心、他为了表演所付出的努力，以及他向米诺瓦发起的挑战来看，他对马戏团的热情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接下来的五天，也请多多指教。至少，在舞台上的你，我是相信的。”
虽然这只是一段短暂的关系。
虽然这段关系不可能长久。
虽然这段关系的开始并不美好。
但至少，在马戏团这件事上，他们彼此信任。
“不过，还真是讽刺啊，为了配合团员们的怪物表演，你竟然放弃了正常的表演方式。”
弗兰克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也是在扮演弗兰克·艾德斯坦啊……
但他无法解释。
因为他必须先让艾拉相信，他不是弗兰克·艾德斯坦，才能解释清楚这个误会。
而这种说法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他们只会认为他在开玩笑。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看来管家已经把酒和下酒菜拿来了。
弗兰克示意艾拉出去。
艾拉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
她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弗兰克。
“那个……”
“嗯？”
“你……要不要出去说几句祝贺的话？”
弗兰克愣住了。
他没听错吧？
祝贺？
“我？”
“没，没什么……作为团长，你一直躲在这里，管家爷爷也会觉得奇怪吧……
而且……这是我们马戏团的第一次正式演出，没有团长的致辞，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弗兰克犹豫了一下。
没有出现团员任务提示。
如果是以前，他会拒绝。
因为他不想做没有奖励，还会降低团员好感度的事情。
但现在不同了。
自从艾拉晕倒之后，他对系统就有些冷漠了。
“好吧。”
练习室里摆满了丰盛的食物。
这是团员们去厨房拿食物时，从未见过的景象。
他们以前总是畏畏缩缩地走进厨房，只敢拿一些简单的食物。
而且，如果不是用餐时间，他们就只能拿到面包和水果之类的食物。
而巴特尔拿来的，却是连正式用餐时间都难得一见的豪华大餐。
弗兰克心想，这或许就是掌控贝格森府邸所有仆人几十年的老管家的实力吧。
艾拉走到前面。
她手里端着一杯果汁。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即使我没有在场，大家也出色地完成了表演。比赛还有五天，大家不要松懈，让我们举杯庆祝一下吧。”
她高举酒杯，喊道：
“为了马戏团大奖赛的决赛！”
“为了决赛！”
团员们跟着她一起喊道。
她看着弗兰克，示意他也说几句。
其他团员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弗兰克身上。
虽然弗兰克依然让他们感到有些畏惧，但已经不像以前那么难以接近了。
一起站在舞台上的经历，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弗兰克微笑着举起酒杯，看着他们。
“为了我们副团长的健康。”
“为了副团长！”
团员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艾拉的好感度上升5。】
【斯文的好感度上升3。】
【绷带男的好感度上升2。】
【玛雅的好感度上升1。】
……
【尤拉克妮的好感度上升4。
好感度达到30，奖励“神启：壁虎漫步”已发放给尤拉克妮。
目前好感度：33（下一个奖励：好感度50）】
【乌蒙的好感度上升3。
好感度达到15，奖励“神启：刀刃戏法”已发放给乌蒙。
目前好感度：16（下一个奖励：好感度30）】
大量的提示信息涌现出来。
团员们其实并没有那么期待他出现。
所以才没有触发团员任务。
系统很精确。
但有时候，跨越对方心中的那道坎，才能真正拉近彼此的距离。
弗兰克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了。
他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隔着屏幕与人交流。
他满足观众的需求，以此来获得收入。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的生活也没有什么改变。
只是系统代替了电脑的作用。
而今天，他终于打破了这种生活模式。
在欢声笑语中，他仿佛回到了孤儿院的时光。
三头连体人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今天的表演。
虽然艾拉已经听过一遍了，但她还是像第一次听到一样，认真地回应着。
每个人都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登上舞台的感受。
斯文指着桌上的食物，大喊着“新鲜的肉！”，模仿着乌蒙的表演。
乌蒙似乎有些生气，扭过头去不理他。
绷带男和尤贝尔默默地坐在角落里，互相倒着酒。
从他们面前的酒瓶数量来看，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艾拉“适量饮酒”的嘱咐。
尤拉克妮拉着弗兰克，一个劲儿地问他，自己扮演的妖妇怎么样。
如果弗兰克说她演得好，她就害羞地脸红；如果弗兰克说她演得不好，她就委屈地脸红。
玛雅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一边画画，一边喝着饮料。
艾拉把脸贴在冰凉的杯子上，偷偷地笑着。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就是这种感觉。
在她第一次见到弗兰克的那天，
在他邀请她加入马戏团的那天，
她就一直在期待着这样的场景。
如果接下来的两年零三个月，都能像这样度过……
那她也愿意继续坚持下去。
艾拉突然站起身来。
“来，我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
她拿起一根筷子，在上面旋转着一个盘子。
这没什么稀奇的。
她又在旋转的盘子上立起一根筷子，然后在上面继续旋转着其他的盘子。
“什，什么？”
“这怎么可能？”
“太厉害了。”
随着盘子和筷子的数量越来越多，人们的惊叹声也越来越大。
观众的热情，是杂技演员最大的幸福。
艾拉在马戏团里，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在欢笑的同伴们中间，她默默地向马戏之神基尔库斯祈祷。
直到和她分别的那一天。
希望没有人受伤，没有人死去。
希望这一切，能够一直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