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昕被辰辰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低头看着辰辰那张稚嫩的小脸，心里顿时软了一半。她摸了摸辰辰的头，语气尽量温和：“是妈妈的一个朋友，聊了一些工作的事情。”
辰辰歪着脑袋，像是在思索什么，随即认真地追问：“那你为什么叹气呀？是不是工作很难呀？”
钟昕轻轻笑了笑，蹲下身与辰辰平视，耐心地说道：“有些事情是大人必须要做的，虽然有点难，但妈妈能处理好。所以，不用担心，好吗？”
辰辰小脸上浮现出一丝天真的担忧，随即认真地点了点头：“那好吧，可是妈妈别太累哦。辰辰会帮你加油的！”
钟昕心里一暖，抱了抱辰辰，低声说道：“有你在，妈妈已经很开心了。”
辰辰忽然抬起头，眼神亮亮的，脱口而出：“妈妈，是顾嘉墨叔叔打来的电话吗？”
钟昕微微一愣，没想到辰辰会提起他。她定了定神，柔声问道：“辰辰，你怎么突然问起顾叔叔了？”
辰辰撅了撅嘴，小手在空中挥了挥：“妈妈你忘记了，我已经认识字了。你电话上面有显示哦！而且因为我记得他啊！幼儿园亲子日的时候，他还跟我玩投篮游戏呢！”小女孩越说越起劲，眼里满是兴奋，“而且他长得可好看了，我好喜欢他的电视。我们班的同学也好喜欢他，大家都说顾嘉墨叔叔特别帅！”
钟昕听着辰辰一口一个“顾嘉墨叔叔”，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幼儿园亲子日那次活动，顾嘉墨作为特邀嘉宾出现，还跟辰辰有过几句简单的互动，没想到辰辰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还对他印象深刻。
“辰辰啊，”钟昕温柔地说道，“顾叔叔是个很厉害的大明星，妈妈只是和他认识而已。大人之间的事情呢，有时候很复杂，你还小，不用想那么多。”
辰辰眨巴着眼睛，不服气地嘟囔：“可是我觉得顾叔叔喜欢妈妈！他那天看妈妈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和别人不一样！”
钟昕的心猛地一跳，脸上的笑容不由僵住了片刻。辰辰见她没说话，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真的！妈妈，你这么漂亮，顾嘉墨肯定喜欢你！而且我觉得你也喜欢顾嘉墨叔叔，因为你从来没有用这种亮亮的眼神看过李堔叔叔啦！”
钟昕被辰辰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她轻轻摸了摸辰辰的脸，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辰辰，你呀，怎么什么都敢说？大人之间的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以后别乱猜了，好吗？”
辰辰抬头看着钟昕，认真地问：“那妈妈喜欢顾嘉墨叔叔吗？”
钟昕顿时哑口无言。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孩子问得无话可答。那句“妈妈喜欢顾叔叔吗”像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直球，狠狠击中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投进钟昕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无法忽视的涟漪。她低头看着辰辰那双澄澈的眼睛，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当然喜欢顾嘉墨，那种喜欢已经融入了她生命的某个角落，成为一种无法轻易消散的情感。可是喜欢有什么用呢？她欠他太多，房子是顾嘉墨买下的，她们母女住的每一天，都是他的施舍；甜品铺子也是顾嘉墨出资的，她想努力经营好，却始终觉得，这更像是一种承载她债务的象征。
她低声说道：“辰辰，妈妈和顾叔叔是朋友，但妈妈有很多事情要考虑。不是每件事都像小朋友觉得的那样简单，知道吗？”
辰辰眨巴着眼睛，不服气地问：“可妈妈不是说，要跟顾叔叔平等相处吗？如果是朋友，那也可以平等啊，为什么妈妈总是不开心呢？”
钟昕被这句话问得一时语塞。平等。这个词在辰辰口中是那么自然，但在她的世界里，却是那么沉重。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办法真正做到平等——至少现在不能。她欠顾嘉墨的东西太多，太重，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将她们阻隔在不同的世界里。她无数次想过要归还，想结束这种复杂的关系，可是怎么归还呢？从哪里开始呢？
她抚摸着辰辰的头，声音轻柔却透着疲惫：“平等是很重要的，辰辰。可有时候，妈妈需要先解决一些事情，才能和别人平等地相处。等妈妈处理好这些问题，我们再来看喜不喜欢，好不好？”
她低头看着辰辰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最后轻声说道：“辰辰，妈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照顾好你，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只要你健康快乐，妈妈就很满足了。”
辰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可是我觉得顾叔叔特别好，妈妈也应该多笑一笑！”
钟昕无奈地笑了笑，抱起辰辰，柔声说道：“好，妈妈会努力的。现在我们不说这些了，去玩拼图吧。”
辰辰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搂住钟昕的脖子，开心地说道：“好呀！可是妈妈，你真的要记得笑哦！”
钟昕低头亲了亲辰辰的额头，眼中满是温柔：“好，妈妈记住了。”
两人回到客厅，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玩拼图。可钟昕心里，却因为辰辰那句“顾叔叔喜欢妈妈”而泛起了细微的涟漪。她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复杂的情绪埋得足够深，可在辰辰单纯的目光下，那些隐藏的情感似乎被轻轻拨动，散发出难以忽视的微光。
她低头看着拼图上的图案，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顾嘉墨的脸。他的温柔，他的坚持，他的深情，都像是无形的束缚，让她进退维谷。
或许她应该做点什么了。不是为了还清所谓的“欠债”，也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让彼此之间的感情回到一条清晰的轨道上。只有在真正平等的状态下，她才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内心，也才能问自己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喜欢，究竟是不是足够重要？
她低头看着辰辰，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有时候，孩子的直觉，比大人更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