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小院,安顿好孩子们睡下,夫妻俩才有空说说话。
“大姐和两个孩子,总算安顿下来了。”刘洪悦道,“我一会儿收拾些东西,你给大姐送过去,我看着她们回来也没拎多少东西,别缺这缺那的,再不好意思说。”
“我媳妇真贴心。”江传军走过来抱住自家媳妇,吧唧就是一口。
“我想着大姐身体不好,暂时干不了重活。等她养好一些,看看能不能在街道或者附近厂子里找个轻省点的临时工,哪怕糊纸盒、缝缝补补也行,有点收入,她心里也能踏实些。”
刘洪悦点点头,丈夫考虑得很周到。光靠娘家接济不是长久之计,大姐自己有能力,有收入,在这个家里才能更有底气,对两个孩子的未来也更好。
“对了,四嫂那边……”刘洪悦提醒道,“她今天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不痛快。以后家里人多事多,摩擦少不了。你跟二哥说说,让他和四哥说一声,别回头再闹出事来,既然都带回来了,肯定就要好好生活的。”
“我知道。”江传军叹了口气,“我会和二哥说的,不过爸妈的性格也不是那种好拿捏的,四嫂应该闹不起来,再说大姐手里也不是没钱,真要闹起来了……”
他没明说,但刘洪悦明白,他是指如果矛盾不可调和,或许会考虑分开住,不过住他们这边还是算了,他们夫妻俩的秘密不小,家里不想住进外人。
“走一步看一步吧。”刘洪悦靠在他肩上,“只要一家人心齐,没有过不去的坎。”
“嗯。”江传军揽住她,感受着这份宁静和依靠。
夫妻俩又说了会儿话,刘洪悦起身,从柜子里翻找出一些实用的东西:两条八成新的棉布床单,一床厚实的棉花被褥,两个搪瓷盆,一瓶雪花膏,一袋茯苓饼,一包奶糖,还有两包红糖和一罐麦乳精,又将她之前的那些还是八九成新的衣服找了几身出来,用包袱皮仔细包好。
“这些先给大姐她们用着。”刘洪悦将包袱递给江传军,“这些衣服我也没穿过几回,和新的也没差了,你让大姐改两身,给大丫二丫穿。还有红糖和麦乳精让大姐她们每天喝一点,补补气血。”
江传军接过沉甸甸的包袱,心里暖融融的。自家媳妇这么细心,不就是因为在意他这个丈夫嘛。
“我替大姐谢谢你了。”他轻声道。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刘洪悦摆摆手,“快去吧,送过去就赶紧回来,明天还得上班呢。”
江传军提着包袱,又返回了父母那边的小院,之前小妹住的那屋亮着灯,潘丽红和江玉兰母女三人还在说话,显然是在安慰她们。
看到江传军去而复返,还提着个大包袱,潘丽红有些惊讶:“老五?怎么又回来了?落东西了?”
“妈,没落东西。”江传军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是悦悦看大姐她们好像没带多少东西回来,特意收拾了一些大姐和大丫二丫用的着的东西,说给大姐和大丫二丫先用着。这两床被褥是干净的,床单、脸盆、雪花膏,还有些红糖麦乳精,让大姐带着俩孩子每天冲水喝点,补身子。这点心和奶糖晚上饿了也能吃,还有衣服,都是好料子,妈,您和大姐抽空改改,就能给大丫二丫穿了……”
看着包袱里齐全又实用的东西,潘丽红眼睛又红了,拉着女儿的手:“玉兰,你看到了嘛,在这安心住着,你五弟妹……”
潘丽红的嘴里都是好话,这时候对她闺女好的都是好人。更别提她本就对老五媳妇很有好感了。
和闺女说完,她又看向了自家老五:“传军啊,洪悦这孩子……真是……想得太周到了!你回去替妈和你大姐好好谢谢她!”
江玉兰更是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道谢:“谢谢……谢谢五弟妹,谢谢老五……这……这太让你们破费了……”
“大姐,您千万别这么说。”江传军温声道,“我家悦悦说了,都是一家人,缺什么少什么千万别客气,尽管说。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养好身体。大丫二丫上学的事,我们几兄弟这几天就去办。你什么都别多想,这里本来就是你家,在自己家,干什么都行。”
江玉兰含着泪,用力点头。离家多年,再次感受到娘家如此细致入微的关怀,她那颗从回来就一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江传军没有多待,叮嘱母亲和大姐早点休息,便回了自己家。
赵爱党在屋里也看到了江传军提着个大包裹进了江大姐的房间。
她想了想,还是收拾了一些东西,也用包裹皮包着就准备过去。
“爱党?”江传文疑惑脸。
“我刚看着老五提着个大包裹去看大姐了,咱们作为老大的也不能不表示。”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赵爱党一下子就知道了自家传文哥是什么意思,开口解释道。
江传文的脸上一下子就带出了笑,“我就知道我媳妇是个贴心的。”
“你啊……”
夜深了,两个小院都渐渐沉寂下来。江玉兰搂着两个女儿,躺在散发着阳光味道的干净被褥里,虽然身体依旧虚弱,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希望。
她知道,往后的路或许依然不易,但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面对风雨了。她有娘家可以依靠,有弟弟弟妹们帮扶,她的女儿们,也有了新的、光明的未来可以期待。
而隔壁小院里,刘洪悦和江传军也相拥而眠。
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江玉兰就轻手轻脚地起来了。她身体还虚,动作有些缓慢,但精神头却比昨天好了不少。
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两个女儿,她心里充满了力量。
她悄悄起身,穿好衣服,来到厨房。厨房里很干净,米面粮油都放在熟悉的位置。
她挽起袖子,开始生火做饭。熬上一锅稠稠的小米粥,又从橱柜里找出几个鸡蛋,想了想,又和了点二合面,准备烙几张饼。
多少年了,没有在娘家的厨房里做过饭了。从前做姑娘时,家里的饭也是她和自家妈做的。
后来嫁了人,在孙家,做饭成了她理所当然的“义务”,却再也没了那种为家人操持的温暖心情。
此刻,闻着小米粥渐渐升腾起的香气,听着锅里滋啦作响的烙饼声,她只觉得心里异常平静和踏实。